裡正和喬伯石坐在醫館一角,見她出來了,裡正問道:“元姐兒如何,可覺得好些?”
“多謝裡正關懷。”喬元背上有傷不便行禮,便隻點頭示意。
見她臉色比之前好上許多,裡正也放心下來,“你既好了些,那我們也是時候啟程回石灣村了。”
“不忙。”喬元道。“我有一事想同裡正商議。”
醫館裡人多口雜,不便論事,裡正便讓喬伯石找了處僻靜的茶館,三人點了最便宜的茶水,要了個隔間。
隔間裡,待店家将茶水上畢,喬元這才把一直帶着的盒子放到了桌上。
“元姐兒,方才就一直見你拿着這盒子,這盒子裡是?”裡正開口問道。
“裡正看了便知曉。”
喬元打開盒子,在二人好奇的目光裡,三十六個碼的整齊的銀錠顯露在他們眼前。
“這……這是……”裡正一時被吓的說不出話。
喬伯石也同樣被吓了一跳,但他馬上接話道,“你這是打哪兒來的?”
喬元淡淡看了一眼喬伯石道:“知縣給的。”
“知縣怎會賞你這麼多銀錠?”裡正奇了。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裡正,隻見到别人往周進府裡送東西的份,少見他拿東西出來賞人的。
就說那傅德清,若不是明裡暗裡送了周進許多金銀,哪裡輪得到他這個歲數的人坐在最前頭。
“這件事,同蚜子有關。”喬元道。
她将盒子仔細收好,防止有人進來撞見。随後才将周進請她入後院商談,還有周進許她治蚜害的事同二人說了。
語畢,喬元指了指木盒道:“這盒子銀錠,便是知縣許我治金台縣蚜害的費用。”
聽完喬元所述,裡正還未說什麼,倒是喬伯石先帶着怨氣開了口。
“元姐兒,你既叫我聲叔,我便托大些說一說你。這樣大的事情,你一個姑娘家怎的就做主應承了下來,若你萬一治不好這蚜害,你害的可不隻是你自己,還有整個石灣村。”
從她同傅德清打賭開始,喬元便覺得喬伯石有些不對,現如今見他處處拿着石灣村說理。喬元道:“伯石叔莫怕,這事兒是我同知縣應下的,害不到石灣村頭上。再者說,莫不是這石灣村已經輪到伯石叔做主了,裡正都還沒說什麼,伯石叔怎的就先教訓起我來了?”
她恭維周進,是因為她得借他的手做事。對裡正敬重,是因為裡正一心為石灣村。可喬伯石,他一對石灣村無功,二仗着同裡正有些交情便托大拿喬,這樣的人,也配開口閉口訓斥她。
“伯石!”裡正也意識到不妥,呵斥了喬伯石一句。
喬伯石面帶不忿,往窗邊坐了坐,低頭喝悶茶。
裡正往喬元的杯裡添了些茶水,然後才道:“元姐兒,你伯石叔為人老實,隻是在對同村子有關的事上會格外上心,你别往心裡去。”
喬元本也不欲同喬伯石起沖突,她道:“也是我年輕氣盛,說話過了些。”
氛圍緩和了一些,裡正才道:“元姐兒,你既敢應承下來,想必心裡頭已經有了主意,現下不妨說上一說。”
這件事喬元在答應周進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黃闆易制作,效果還好。若能讓石灣村的空閑出來的人一齊制作黃闆售賣,既能讓大家能賺點小錢,還可以将石灣村黃闆治蚜害的名頭打出去,裡裡外外都是好處。
裡正聽完,拍案叫絕,“元姐兒,你真是我們石灣村的福星!若真如你所說,我們村不僅不用再被這蚜子所害,還能通過售賣黃闆來賺得閑錢。”
“況且傅德清已經答應承擔我們村今秋三成的田稅,若他信守承諾,我們石灣村看來是能過個好年了。”裡正眼裡滿是激動。
聽完裡正所說,靠在牆邊的喬伯石神色也有所改變,如此說來,的确是件好事。但這喬元,年紀輕輕就有這般心思,他心裡依舊有諸多不滿。
“可這麼多的材料,我們得上哪兒去找?”裡正犯了難。
“這也正是我想同二位商讨的地方。”喬元道。
李永豐單是承擔石灣村一個村的木闆用量,就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他們得找一個能穩定供貨的供應商。
裡正思索片刻,道:“不如我們去西市看看,我記得那兒有一塊地方專門給木匠做活。”
事不宜遲,裡正催促着喬伯石趁着還未閉市,快點駕車帶着二人前往西市。
景朝沒有夜市,除卻初一十五的集市,人們日常的買賣便都設在了東西兩市。東市主要售賣些如珠寶、絲綢般的奢侈品,西市則主要售賣一些木材、陶器、布料等日常用品。
幾人到了西市,便直奔木匠聚集地而去。
木匠不像别的商販一般靠買賣生活,大都依仗的是自己的手藝。故而做的好些的木匠攤位上便多有人流連詢價,做的不好些的便是門可羅雀了。
好在制作黃闆隻需要些尋常的木片,用不到多高深的木工技巧,幾人随意找了一家生意尚可的店鋪,便準備進去詢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