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稷這一鬧,周進也沒了旁的心思,稍微交代了喬元兩句,便讓她先行離去。
抱着周進給的銀錠盒子,喬元微躬着身緩步往外頭走去,背上應是腫了好大一塊,衣物和腫塊的每一次接觸都磨的她生疼。
喬元擡頭看去,晨時來的豔陽已經變了天,層雲将日光夾在縫隙裡,隻漏出了一丁點,沒的一會兒,就又被遮蓋。
走出縣衙大門,裡正和喬伯石正等在縣衙外的牛車旁。
自喬元被知縣喊走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們二人一直等在外頭。途中見着巡檢司肅殺而來,又見有人從縣衙裡被帶走,目睹全過程的二人很是惴惴不安。
如今終于見到喬元從裡頭出來,坐在牛車上的裡正忙打起精神,招呼着喬元快些過來。
裡正歲數大了,眼睛看的沒那麼清楚,待喬元走近些,他才察覺喬元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伯石,快去将元姐兒扶過來。”裡正道。
喬伯石依言下了車轼,走到喬元面前将人扶過來。
這人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的出來的時候偏受傷了。
“元姐兒,發生什麼事了。”裡正心頭已經沒了先前見傅德清吃癟時的高興,言語裡滿是擔憂。
“莫不是你得罪了知縣,被打了一頓?”喬伯石猜道,語氣裡透着責怪。
方才喬元還未出來的時候,他便在和裡正商讨。這丫頭如此大膽,竟敢當着知縣的面同他人叫闆,此次是僥幸得赢,若下次輸了,倒黴的豈不是石灣村幾十戶老小。
喬元雖痛的鬓角冷汗直出,但她還是分出了幾分目光粗略掃了一眼在場的兩人。
裡正眼裡的擔憂不似作僞,喬伯石卻是明晃晃地透着反感。
将二人的反應記在心裡,喬元緩了口氣才道:“并非知縣怪罪,隻是方才巡檢司抓人時不小心被誤傷了而已。”
聽喬元如此說,裡正舒了一口氣,而後才道:“伯石,快,去找最近的醫館。”
見喬元并未給石灣村惹事,喬伯石的面色稍好了些,将喬元扶上車,便驅車前往醫館。
醫館離縣衙不遠,又有牛車相送,不多時喬元便被接診的郎中帶進去醫治。
景朝民風較前朝開放,但喬元傷在背上,況她又是未出閣的姑娘,郎中便請了他娘子搭把手,進屋來幫喬元上藥。
草藥貼在背上,帶着一絲涼意,喬元舒服的喟歎一聲。
“姑娘,你背上的傷應是被重物力壓所緻,這幾日記得切莫勞動,多卧床休息,不然留疤了可就不好看了。”郎中娘子說話輕聲細語,身上還帶着點藥香。
喬元趴在榻上,學着男人拱了拱手道:“多謝娘子。”
郎中娘子被喬元逗笑,道:“那姑娘且在此地稍憩,待我将姑娘這幾日要用的藥配齊,姑娘再起身也不遲。”
說罷,她轉身便去了外間幫喬元配藥。
屋子裡頭安靜下來,垂紗隔絕了外人的視線,隻聞得從窗外飄進來的陣陣藥香。
喬元今日終是短暫的得以稍歇。
身體可以休息,可腦子卻不能。喬元換了個姿勢趴着,開始仔細回想方才在縣衙内發生的事情。
按今日的情形來看,周進同江稷勢如水火,她雖不确定江稷是否認出她就是當日河灘上之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經把她當成了周進的人。
在喬元看來,江稷此人睚眦必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今日僅被當成周進的人,就得到了他如此警告,若他日被他知曉是她在河灘上打了他,喬元難以想象會受到他如何報複。
喬家隻是貧農,而對方是巡檢使。
喬元的眉頭深深皺起,她得盡快攢錢,攢的越多越好,這樣才能早日帶着家人離開這裡。
權貴最不喜他人知曉他們落魄時的過往,最壞的情況,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她也能給喬家人留條後路。
周進給的盒子,從縣衙出來喬元就一直帶在自己身邊,現下她打開數了數,盒子裡足有三十六兩。
按景朝的一石大米一貫錢來算,這一盒子的錢已經足夠她在金台縣買上一間地段不錯的房子。
隻可惜這些錢是喬元從周進手中騙出來,想給金台縣的村子治蚜害用的。
若真想攢錢,還得想個什麼營生。
正當喬元在榻上琢磨怎樣才能多賺點錢,郎中娘子掀起簾子走了進來。
“姑娘,這些便是你這幾日要用的藥了,我已将這些藥分類包好,你回家去碾碎敷上便可。”
“多謝。”
在郎中娘子的幫助下穿好衣服,喬元提着藥走到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