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王冥誕的祭祀始于酉時五刻,喬元同江稷回來時天色尚早。
二人便各自回屋,約好待修整過後,于酉時初刻集合。
在遺址處未覺疲累,回到客舍一沾到床,喬元這才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同仆役叫了桶水洗漱過後,她倒頭就昏睡了過去。
另一屋的江稷則不同,回到屋裡,他先打量了一眼房内。
昨晚來刺殺他的兩個殺手已經沒了影蹤,血迹被打掃得幹淨,屋裡頭的擺設也恢複如初,唯有桌上的字條被人做了更替,江稷拿起掃了一眼,便置之一旁。
坐到凳子上,他從懷裡拿出另一張疊成塊狀的字條。
是溫從行同他打鬧時,趁人不備塞給他的。
打開字條,上頭隻寫了八個字,“線索已斷,無甚進展。”。
面不改變地将兩張字條一齊燒毀,江稷這才抽空休息了會兒。
溫從行審問過後的消息來的很快,午時過半,便有人帶着消息敲響了江稷的門。
來人躬身對江稷說了什麼,随後塞給他一封密函,拆開密函讀完上頭的内容,江稷眉眼沉了沉,轉身去敲喬元的房門。
喬元尚在好夢中,便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睜眼朝門外應了一聲,她利落收拾好自己,起身開門。
江稷周身籠着寒意入内,将密函放在桌上,示意喬元來看。
喬元一時半刻沒理解他什麼意思,并未傾身過來。
似是想到了什麼,江稷直接出聲道:“溫從行那兒查出些東西,嚴紹是陰神教的人。”
“什麼?”喬元愣在原地,腦子有片刻空白。
江稷手點密函,“我們都猜錯了,我本以為,嚴紹是受了陰神教的威脅,無奈之下才将女兒送去做祭品。但從溫從行那兒得來的消息卻不是如此,這場獻祭,是他自己求來的。”
呆滞了片刻的腦子開始思考,喬元道:“你是說,是他自己向陰神教求了将女兒獻祭出去的機會?”
江稷以眼神肯定。
喬元走向江稷的腳步一頓,調轉方向,在房内走動起來。
她邊走邊思考道:“嚴紹肯這麼做,那便意味着陰神教給他的東西,比嚴元雁還重要。能比嚴元雁還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說,不,對整個嚴家來說,會是什麼呢?”
江稷道:“世人所求,無非名利。”
“名利?”喬元雙手交替疊在胸前,皺眉沉思。
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少,喬元沒辦法推斷出來嚴紹到底想要什麼。
蛴螬災禍已然解決,本以為在今日的陰王冥誕上,将陰神教的謀劃在衆人面前和盤托出,便能阻止這場獻祭。但現在看來,這場獻祭,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到底有什麼東西,會比女兒的命還要重要?喬元百思不得其解。
她面向江稷道:“可能找到有關嚴家的消息?”
“你想要什麼消息?”江稷問道。
“任何,隻要同嚴家有關,來者不拒。”喬元道。
溫從行派來的仆役還候在外頭,江稷喚人進來同他說了幾句,仆役躬身領命而去。
離陰王冥誕還有約莫兩個時辰,若是能靠溫從行的關系打聽到些消息,對他們來說,更易抽絲剝繭。
景朝雖說民風開放,但一直待在喬元屋内也不甚像話。
二人之間已沒了可交流的消息,略坐了坐,江稷起身要走。
令他意外的是,站在靠門一側的喬元,卻伸手攔住他。
單薄的手臂橫在江稷面前,喬元話裡帶着試探,“你一早便知曉其中多番波折,這才引我來做撬開棋局的一子?”
江稷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這一路走來,他們二人之間的确從未剖白過,有些話是得說開。
江稷停下腳步,坦然道:“我并不能未蔔先知,引你來此地,不過是應了溫從行的邀,替他解決陰神教這個麻煩。這後頭的多番波折,的确在我意料之外。”
細細地手臂根本攔不住江稷的前路,但他還是停了下來,同她解答。
喬元面上緩和了些,她垂下手臂,“抱歉。”
他們本就是因利而合,她這話問的是有些唐突。
江稷笑道:“無妨,謎底馬上就要解開,你我都且耐着性子等等罷。”
同喬元颔首,他大步踏出房門。
屋内安靜下來,窗外卻依舊熙攘,臨窗下的街道,小販的叫賣聲不斷落入喬元耳中,她端起茶盞,坐到靠窗的軟墊上。
塵世多煩擾,是該沏一壺好茶相配。
——
嚴家在湧泉村算是富戶,但于整個靈州來說,卻很是不夠格。
不到一個時辰,他家的消息便被查幹淨遞了進來。
江稷捏着密函,今日第二次敲開了喬元的房門。
“消息來了。”江稷道。
喬元點頭,側身放了他進來。
密函裡頭隻有薄薄的一頁紙,江稷念予喬元聽,不過幾行字,沒費多少功夫便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