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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解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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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正是豔陽天。

朱橘色的垂花紗幔置于床榻頂上,喬元費力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是她同江稷後來定的那間客舍。

房間裡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藥香。

支起身子,喬元往身旁看去。一個眼生的小丫頭,正坐在屋内的圍爐旁打盹。

有蜜蜂從窗外飛了進來,透亮的翅膀在日光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蜜蜂振翅的‘嗡嗡’聲吵醒了打盹的小丫頭,她回過神來,拿着用來扇爐火的扇子趕了幾下,“去去去,别在這處。”

正欲坐下,小丫頭習慣性往床上一瞧,卻見喬元已經坐了起來。

小丫頭面上一喜,“喬姑娘你醒啦!”

她快步往床榻邊走來,順手将桌上的溫水端到喬元面前,“姑娘先喝口茶潤潤嗓子,我這便去叫師傅過來。”

喬元還未及點頭,小丫頭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溫熱的茶水流入咽喉,潤澤了幹涸的已久的肺腑。

腦袋還有些昏沉,将茶盞放置一邊,喬元披上外衣走下床,坐在窗台邊上安靜等着。

暖陽比初來後塘鎮時更熱烈了些,日光落在喬元指尖,帶了點灼人的溫度。

喬元看向樹梢上不再新綠的嫩芽,春日要過去了。

不多時,小丫頭便回來了。她後頭跟着一個白髯老者,老者身上挎着藥箱,想必是那丫頭口中的師傅了。

老者及到喬元跟前,将藥箱放在窗台下,緩身拿出一塊脈枕放在窗台軟榻的小幾上,“姑娘,請将手腕至于之上。”

喬元依言将手腕放到脈枕上,老者搭脈号了半晌,才将手移開道:“姑娘的身子——”

“喬元。”急促的腳步聲伴着她的名字出現在卧房門口,江稷的胸腔在前後起伏着,他單手抓着門框,見到喬元望過來的清透眸子,這才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放開抓着門框的手,快步走了進來。

“郎中,喬姑娘如何了?”

老者拂着白髯笑道:“公子來的正好,我正要同喬姑娘說呢。她生來便較常人體弱些,再加上這幾日四處勞累奔波,又乍見大悲大喜,這才心神失養驟然昏倒。好在着幾日靠藥調理,将底氣養足了些,想來再吃幾日藥,便無大礙了。”

江稷聞言,連日緊繃的心緒松了松,躬身一禮,“多謝郎中。”

喬元也欲起身行禮,卻被老者攔下了。“二位不必多禮,醫家本份而已。況且我收了江公子十成十的銀子,自然也該辦好這差事。二位留步,我先同徒弟下去替姑娘重新抓一劑藥。”

老者提着藥箱,帶着小丫頭往屋外走去。不多時,屋裡就剩下了喬元同江稷二人。

江稷将悶着的茶盞翻了出來,斟了一盞遞給喬元,“如何?可還有何處不舒服?”

喬元接過茶盞,溫聲笑笑,“多謝,隻不過方才那小丫頭已經給我斟了一杯茶了,現下有些用不下。”

江稷點頭,不甚在意道:“無妨。”

明明江稷是急跑過來的,到了她屋裡,卻又不再多言,像是隻為了靠在她窗邊的軟榻上曬太陽。

喬元思忖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我這是昏迷了幾日?”

“兩日。”江稷擡眸看着她,眼瞳裡映出她的影子。

兩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夠整個後塘鎮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喬元抿唇,低聲發問,“那嚴家……如何了?”

江稷的睫羽顫動了一瞬,答道:“方士入獄,嚴紹身死。這兩日,不知是誰散出去說嚴家才是罪魁禍首,如今的嚴家,人人喊打。”

喬元閉口不言,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江稷便也隻倚在軟榻上,二人就這樣靜靜對坐着。

直到日上中天,喬元這才出聲道:“我想去嚴家看看。”

江稷并未阻攔,“可,不過你幾日不進水米,要去也等用過飯,服過藥後再去。”

喬元點頭應下,“多謝。”

待用完飯,喬元沐浴過後換了身素色的衣裳,這才下樓去尋江稷。

大堂裡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找了半天,卻也找不到江稷的身影。既不在大堂,喬元邁出客舍,果然見到江稷正立在一輛馬車前。馬車前頭還站着一個人,面容有些熟悉。

喬元在腦海中思索一番,想起來了,是溫從行。

江稷背對着喬元,溫從行卻是眼尖先看到了她。

他沖喬元咧嘴笑道:“喬姑娘,你來了。”

江稷這才回身,見到了一身素色的喬元。

昏迷一場,這姑娘的兩腮愈發薄了下去,行走之間,多了幾分弱柳扶風之态。

江稷看向她,“馬車已經套好了,你先上去坐着罷。”

喬元從善如流,踩着腳踏先入了馬車内。

溫從行站在江稷身側揶揄道:“怎的對人姑娘這麼好,我既要同與你們同去,不若也讓我坐坐這馬車罷。”

江稷回身看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若覺得自己有命坐,你便上去罷。”

溫從行拿手中的扇子拍了一下江稷的手臂,“得得得,連坐個車都不肯,本公子可不稀罕你這破馬車,你且給你那喬姑娘坐罷。”

說罷,他便翻身上了一旁的棗紅色駿馬。

如今的後塘鎮,無人願駕車去嚴家,江稷隻能租了輛馬車,親自趕車前往。

一車一馬就這樣在官道上走着。

路途中,喬元掀開車簾,道旁的榆樹林依舊枝葉繁茂。

風裡偶爾傳來幾句溫從行同江稷偶爾的鬥嘴聲,她深吸一口氣,複又吐出,面上這才清明幾分。

——

嚴府。

馬車停在嚴府門口,喬元從馬車裡下來,隻見門口的兩盞白燈籠和滿地紙錢。

門口侍立的仆役已經一個不見,喬元幾人入内繞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到正堂。

府内同樣無人,隻在堂上放着一副棺材。

嚴紹的靈位擺在最上頭,香爐裡頭的香已經燒盡,隻留下一截短短的香梗。

溫從行在正堂上繞了幾圈,随意道:“這便是那嚴員外的家?看來他家的仆役是都跑光了,來了這麼久,連個活人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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