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火光沖天,濃煙順着門縫一波一波地往屋内飄來,張牙舞爪地像是來索命的陰鬼。
明明是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喬元卻冷靜的可怕。
她的眼神快速掃過屋内,最終鎖定在了床尾的木桶上。木桶裡還殘留着昨晚她擦身留下的半桶水。
連一絲猶豫也無,喬元迅速翻身下床,抓起帕子浸水掩住口鼻,緊接着将桶裡的水直接傾身淋下。
做完這一切,她腦中已然規劃好了路線。她的房間和喬長平兄弟倆的連着,而喬滿山和周素則住在另一側。她得先就近去叫醒大哥和永言,再去救爹和娘。
帶上嚴維運給的書冊,喬元一腳踹開了有些燙手的房門。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火舌裹挾着熱浪撲面而來,若不是她此刻渾身濡濕,怕是頃刻間就會被點燃。側身險險避過燃燒的木橼,喬元當即躬下身子匍匐離開房間。
目力所及之處,皆是夾雜着濃煙的暗紅色火焰,夜半風急,火勢随風愈發張揚。
此刻,喬元的面色已經沉的不能再沉。
院子裡能燃的隻有廚房一側的柴火堆和一些花草,但以現在的火勢,沒過多久就會燒到橫梁和支柱,到了那時,整幢屋子必會坍塌。
時間緊迫,她得叫醒家人逃出這裡,越快越好。
明明她同喬長平的房間不過幾尺距離,短短一段路,喬元走的卻是險之又險。木橼燃燒後的碎屑在不斷掉落,濃煙同樣在不斷下沖,縱然她已經用濕帕子捂住口鼻,也覺得有些抵擋不住。
等到喬長平門前,火舌已然爬滿木門。
顧不得害怕,喬元故技重施直接一腳上去,木門應聲而開。
迅速竄入屋内,屋頂上已經布滿濃煙,有紅色在濃煙裡忽明忽滅。
“大哥,大哥!”喬元徑直走向喬長平床前。
喬長平雙眸緊閉,還在酣睡。
不對勁。
火勢這麼大,不管昨夜酒喝得有多醉,都應該醒了才是,怎麼會到現在都沒動靜。
喬元直接上手用力掐住他的人中,另一隻手則擰在他的手臂上。
在雙重痛覺刺激之下,喬長平眼睫微閃,終是睜開了眼,“元姐兒,你怎……火!”
見到火的一瞬間,喬長平直接驚坐起來。
來不及同他廢話,喬元道:“大哥,你現在帶着永言出去找人救火,可聽明白了?”
“我……”喬長平還沒說完話,喬元轉身就往爹娘的屋子走。
“等等!元姐兒!”喬長平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喬元身側拉着她,“你帶永言出去,我去救爹娘。”
在火場裡,多猶豫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喬元直接将濕透的袖子遞到他手裡,“大哥,我身上浸了水,火燒不到我,你且放心。”
說罷,她貓着腰,一個閃身就離開了他的屋子。
眼見妹妹又重新入了火場,喬長平知道自己耽誤不得,他走到隔壁想叫醒喬永言,卻見弟弟面色潮紅,已然呼吸困難。
來不及了!
喬長平扯來外衣,裹着喬永言不被火焰傷到,顧不得一切直接往外沖去。
他得快些帶永言出去,再來救元姐兒和爹娘!
廚房火勢連綿,又連着喬滿山的屋子,喬元沒辦法從外頭繞路過去,隻能看看能不能從堂屋突圍。
手上沒有趁手的器具,喬元這一路走得極盡艱難。不僅要貓腰躬身躲避濃煙,時不時還會被掉落的木橼攔住去路。
火已經燒到了房梁,越往裡走火勢越大,爹娘的房門早已被火掩埋,喬元的心愈發沉入谷底。
長時間處在濃煙中,她開始覺得有些脫力,但還是擡腳用力踹着房門,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把房門踹開為止。
腿腳上的水已經被烤得半幹,有火星子将褲腿燎出洞來。顧不得拍滅火星子,抓住機會,喬元一個跳步直接入了爹娘的房内。
屋内的濃煙比喬長平的屋子還大,靠門邊的櫃子已經起了火,再晚來一步怕是整個屋内都要被點着了。
“咳咳,元姐兒……”有聲音從床上傳來。
喬元定睛一看,是周素。
周素被煙嗆了喉嚨,止不住得咳嗽,她滿眼焦急,“别管我們,你快些走。”
她身側的喬滿山雙眸緊閉,還未醒來。
來都來了,不救出爹娘喬元是絕不會走的。
靠近床邊用力掐着喬滿山的人中,不知是昨晚酒醉太過還是怎樣,不論喬元怎麼掐,喬滿山都沒有轉醒的迹象。
周素見狀,同樣也在用力拍打着喬滿山的臉,縱然二人已經用盡全力,卻沒起絲毫作用。
火焰發出‘滋滋’的聲響,慢慢爬上承柱。
再不走,怕是要走不掉了。
周素停下拍打喬滿山的手,抓着喬元迫使她看向自己,眼瞳帶着不舍,話語卻很是堅定,“我和你爹已經活夠了,但你不一樣。元姐兒,你快走。”
簡短的一句話,喬元鼻尖酸得落淚。她搖頭對周素道:“阿娘,要走一起走,我還有辦法,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喬滿山太重,光憑喬元和周素是絕對搬不動他的。喬元把二人床上的棉被鋪在地上,示意周素同她一起用力,将喬滿山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