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一個人躺在地上,現在成了兩個人,皮克倒在地上,圖南蜷縮着腿朝旁邊挪了挪,确保沒有被這個渾身散發着燒烤料味道的男人壓住。
他個頭太高了,倒下去也像個龐然大物,看起來有點幽默。
一個男人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或許是助理保镖,也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手裡還拿着噴瓶,對準皮克一通狂噴。
圖南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對不起,這位先生。”毫無誠意的道歉,“既然有人在這,我想我是不能呆在這兒了,我的膝蓋很疼,可能是碎了,我得弄點藥塗一塗……”
“别走,拜托。”皮克松開了捏住鼻根的手,如果說剛才他還帥氣逼人,那麼此時他頭發濕漉漉,眼尾潮紅,還挺脆弱,帥的真是别具一格。
圖南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或者說她是在假裝自己有些輕微耳聾,一瘸一拐地走得更快了,“抱歉,我聽不清,你能大聲一點嗎?再見?好的,再見。”
恩斯特·哈佩爾球場坐落在維也納普拉特原皇家狩獵場中,是目前奧地利最大的足球場,從上空俯瞰像一個中間镂空的巨型甜甜圈。
一個多月前美國祼體攝影藝術家斯賓塞.圖尼克組織的千人祼體攝影在這裡開拍。
現在有超過50000名穿着紅白球衣的觀衆陸續進場,他們即将在這裡觀看即将開始的第13屆歐洲杯的最終冠軍争奪戰——德國将與西班牙進行生死較量。
“請讓一讓。”克勞迪娅在前面開道。
圖南跟在後面一步步下台階,提前一個半小時就是避免人太擠,沒想到大家來得都這麼早。
一不留神額頭撞到一個邦邦硬的胸口上,想要看看什麼人居然在這種時候選擇逆流而上,擡起頭的瞬間撞進一雙壓抑的灰藍色眼睛,前男友正死死盯着她。
短短幾秒鐘,剛才還很充足的空氣,現在好像變得稀薄。
圖南想把自己的身體往後推一推,最好能有個東西抵擋,穆勒的雙手垂在身側,那雙經常擁抱她的雙手現在握成拳頭,肌肉緊緊繃在跳動的青筋上。
他真的恨她。
她确信如果現在不是球場而是随便什麼地方,這雙沙包大的拳頭會讓她感到窒息。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慢慢吸氣的聲音,穆勒身後探出兩個頭,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托米,是圖南爾。”奧本海默低聲說,他是穆勒在高中最好的朋友,現在成為了一名職業冰球選手。
圖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久不見。”
突然之間,穆勒低頭看了看她胸前的記者證,冰冷的視線挪開了,圖南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其實隻過了幾秒鐘。
穆勒擡起肌肉繃緊的腿走過來。
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托馬斯。”圖南朝着穆勒的背影輕輕喊了一聲,“對不起。”也許是場館裡太喧鬧,他的背影隻停頓一下,短暫的就像錯覺。
圖南揉了揉臉頰,不得不承認,就算過去了三年,看到托馬斯.穆勒心裡還是會有那麼點波瀾。
“看台上的德國球迷也是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國旗的圖樣,今天呢根據我們觀察呢,現場起碼有2/3的球迷,應該都是來自于德國的球迷,按照慣例呢,比賽開始之前,首先要進行奏兩國國歌的儀式……”
“你認識托馬斯.穆勒?”克勞迪娅很大聲地問。
托馬斯.穆勒,目前還是德國隊U19的主力前鋒,拜仁慕尼黑的青訓小将。
圖南不想多說些什麼,“同學。”她也不知道克勞迪娅有沒有聽見,足球場内回蕩着球迷的喧嚣聲,就算聲嘶力竭也很難聽清。
明年,穆勒會進入拜仁一線隊,幫助拜仁奪得雙冠王,然後進入U23青年隊,在10年世界杯上大放異彩,成為曆史上最年輕的金靴……不過這一切都和她沒什麼關系了。
從分手的那一刻她就該知道,穆勒肯定會恨死她,所以三年來一次都沒有聯系過。
“相信比賽之前球迷們已經對這兩支球隊再熟悉不過了,執法這場比賽的主裁判是來自于意大利的羅塞蒂,德國隊球員身着白色球衣,西班牙球員身着紅色球衣……”
比賽在億萬觀衆矚目中開場。
第7分鐘,小腿有傷還沒恢複好的巴拉克利用身體強行突破普約爾,德式坦克鐵血開道。
第13分鐘,德國後衛把伊涅斯塔的射門差點碰進自家球門,萊曼奮勇出山拒之門外。
第18分鐘,托雷斯被梅策爾德踢到,金發前鋒痛得錘地。
看台上的闆鴨球迷們發出不滿的噓聲,托雷斯跳起來,假裝忙碌的整理鞋襪。
不知道為什麼,圖南想起曾經的門将托雷斯被撞掉的兩顆門牙。
還有今天的裁判來自意大利,總讓她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第30分鐘,法布雷加斯地滾魚雷式轟炸,戰車門神上演教科書式的側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