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裡警察局燈火通明,穿着深藍色制服的正義警察們都在局長辦公室門口擠來擠去地圍觀。
圖南坐在辦公桌對面,雙手放在膝蓋上,表現得非常專業,像極了一個雜志社的法律顧問:
“局長先生,我們非常理解并尊重貴局在法律框架下行使職責的必要性,但是記者卧底的行為是出于對公衆利益的考慮,我們是否可以探讨在這個特定問題上尋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
局長是一個中年男人,頭發略顯稀疏,但梳得一絲不苟,“如果能讓原告把其他幾項罪名上達成諒解,使用假身份的事我們完全可以不追究。”
如果不是這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姑娘在此,他不會這麼坦率又言辭懇切。
“我能去看看她嗎?”薩拉.施密特低聲問。
圖南看向對面的警察局長,她也不是一個真正的法律工作者,但這個時候目光需要堅定,探尋中帶着一絲冷淡的審視。
沒人會和一個看起來很懂行的律師讨論是否有權利探視一個記者。
畢竟這兩個職業都是出了名的會“興風作浪”。
“沒什麼問題。”局長很快松口,叫來一位副手,帶着她們去探視。
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的拘留室關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兇狠的花臂壯漢。
在進入經濟危機以後,西班牙人飽受犯罪困擾,尤其是從今年初開始,綁架、入室搶劫、持槍搶劫類似的大案層出不窮。
來到一間臨時拘留室,從玻璃門往裡看,空間非常狹小,想要躺下都很費勁,漢娜就窩在牆角的條凳上。
副手打開門,一股沉悶的空氣就撲鼻而來。
薩拉進入拘留室,漢娜情緒很不好,“我把事情搞砸了,别告訴夥伴們——我應該被辭退——”
“這就是一件小事,主編已經派人來解決了,你好好休息,過兩天就沒事了。”
圖南就站在門外,帶着法律精英那種鎮定自若的神情,和副手握了握手,“換一個更好一點的拘留室,麻煩您了,警官。”
“這是我們的職責。”副手态度非常殷勤,當下就拍闆換了一間帶廁所的幹淨拘留室。
探監是晚上進行的,出了警察局,圖南就和薩拉分手,讓她先行回酒店,然後打車來到皮克訂的餐廳。
餐廳有着全馬德裡數一數二的露台,能看到馬約爾廣場璀璨的夜景。
馬德裡地處高原内陸,是典型的溫帶大陸型氣候,夏季炎熱幹燥,夜晚比白天涼爽一些。
皮克穿着牛仔褲和黑色短袖亨利衫,坐姿放松又悠閑,微風輕輕吹拂着,精心梳理的棕發卷壟在前額頂。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性感,整張英俊的臉看上去樂呵呵的,眉毛下的藍色瞳孔如星辰般明燦,閃着花花公子特有的缱绻光芒。
蒜蓉蝦端上來,還在滋滋地冒着熱氣。
圖南直接進入正題,跟聰明人在一起聊天,連開頭的客套話都能省略,“幫我一個忙,明天讓我見到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
這句話顯然有些過于直白,她停頓了一下,将蒜蓉蝦切了一段放到皮克的盤中。
“我欠你一個人情,在道德允許的範圍内,幫你辦一件事。”圖南放下刀叉,瑩白誘人的美腿交疊在一起,“皮克家族的公子可能不需要,我想球星皮克未來一定會用的上。”
皮克幾乎是立馬就上鈎了,但一個商人的本能讓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做出談判的悠閑姿态。
骨節分明的大手摩挲着下巴,手腕上的藍金腕表低調又有格調,不自覺散發着遊刃有餘的優雅迷人氣場。
如果不了解皮克渣男的本質,看起來還挺唬人的。
“最近皇家馬德裡參加了在蒙洛伊即将舉辦的賽馬慈善比賽,拉莫斯有匹賽馬也在參賽行列,明天他會邀請哈維.阿隆索他們前去看馬,我和克裡斯蒂亞諾有些交情,見面地點定在那裡時機很不錯,至于那個人情——”
“做我的女朋友。”
圖南想了一會兒,是不是應該給皮克公子一個大耳刮子,最後她覺得還是應該委婉點,于是将夾到皮克盤裡的半段蝦重新戳了回來,“這是道德不允許的範圍。”
“哈哈哈,隻是一個玩笑。”皮克搓了搓手,笑起來陽光開朗極了。
圖南微微一笑,并不搭話,存心讓皮克一個人尴尬。
最好把他尴尬死。
商人骨子裡就帶着利益為先的本性,世間萬物皆可利益化,如果剛才稍微顯露一點猶豫,他就會想方設法把這句玩笑話變成現實。
La ciervina馬場位于蒙洛伊小鎮,占地面積廣闊,足有一千公頃。
馬場主人拉蒙是一個七十歲的老先生,戴着鴨舌帽,休閑服,紅黑的臉膛上架着金邊眼鏡,和皮克聊起馬時很健談。
圖南走到馬廄邊上,馬工正在試圖馴服一頭體型較小的黑棕馬,拽着缰繩,可這馬還是不停嘶鳴跳躍,急停轉彎,把沙土揚成了沙塵暴,誓必要将男人甩在蹄下。
“這匹馬看起來不像西班牙馬種。”
西班牙馬通常體型較大,結構勻稱,擁有強壯的骨骼和肌肉,頭部很優雅,頸部也很曲線美觀,鬃毛和尾巴濃密。
這匹體型較小,較為緊湊,不如西班牙馬那樣線條優雅。
“是從遙遠的東方引進的蒙古馬。”穿着馬工背心的男人幾乎被馬拖着走,兩腿插到草地裡犁地,依然還有心思回頭和圖南搭話。
“訓練過嗎?”
“之前是牧民的坐騎,太有野性,還沒有馴服。”
“讓我來喂它。”圖南抓起一把草料,想要投喂,卻被馬工攔了下來,“馬的性子古怪,隻要陌生人接近就會尥蹶子。”
剛才還在發脾氣的蒙古馬甩開了馬工,踆巡着靠近,用噴着粗氣的鼻孔拱了拱圖南,然後像個小孩一樣伸出舌頭卷起她手中的草料,吭哧吭哧地咀嚼,還用黑豆眼睛的餘光瞥着馬工,和試圖接近圖南的皮克。
皮克剛一靠近,它就用蹄子在地上扒拉,做出尥蹶子的姿勢。
“好孩子。”圖南摸了摸馬的鬃毛,蒙古馬就乖乖的任她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