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朔一把拉住長兄的手腕,急切說道:“我知長兄你一直想為珣哥報仇,可你想過沒有,妹妹現在還在親王府,就算溫琅真的動了稅賦,皇帝能拿他怎麼辦?屆時要我們家替他補窟窿!”
冷元知想到妹妹處境,心中更是焦灼難安,恨恨說道:“當初就不應該要妹妹嫁到他家!就算是未來儲君又如何?天下這麼多男人,憑什麼不能要妹妹挑!”
“好了!不要再提初兒的婚事!”冷興茂揮了揮袖子,打斷侄兒的話。“朔兒說的一點不假,既然這名冊到了我們手裡,代表我們捏住了溫琅意圖造反的證據。朝兒,沒必要急于公開,豢兵冊留在老夫這,未來與溫琅談判之時發揮它最大效用。”
“可是父親!”
“我知朝兒擔心溫琅造反,但現在他沒有造反的動機。如今隻有他一個皇子,皇帝再不喜他,也得把皇位讓給他。而且初兒已經嫁給溫琅的兒子,當初謀定的便也是未來扶持溫琅繼位,好換冷家後世榮華。關于上元縣稅賦虧空,朝兒保持高壓敲打便是,不必捅破。終歸是要把最大的籌碼壓在最關鍵的時機!”
……
未出正月,溫行川便因拐.賣案忙得抽不開身,就連朝廷年節公休,都要去秦淮舊館蹲守人牙子,果真發現交易現場,當場解救十二個幼女,甚至還有幼子。溫行川非常氣憤,親自拿着鞭子為那五個人牙子上了刑,濺了一臉血。
考慮到這次行動是秘密進行,目的是要他們狗咬狗,供出大東家和所有交易途徑以及其他罪犯,溫行川下令通知各地巡撫秘密統計所巡之地報官丢人情況,特别是女子和幼童。
冬去春來,仰止園紅梅方落,玉蘭疏影,冷元初在為溫行川準備離行的行囊。
這段日子,隻要有線索,溫行川便會親自去查看。冷元初知道這是郡王為生民立命,他需要在民間樹立威望,不管作為妻子還是作為大燕的子民,她都要盡力支持他。
如今她已過雙十生辰,不論親王府還是越國公府皆為她舉辦浩大的生辰宴。冷興茂甚至在江甯縣中搭建戲台子,連請十天各路戲班唱戲,邀百姓共賞。大開公府膳堂,十幾竈台齊點,為城中百姓制作分享貴人金栗酥,又自江岸放生萬尾紅魚,為幺女祈願增福。
無論皇宮還是各高官巨賈,為郡王妃而送的生辰禮将王府空出的幾間堂填得滿滿。
冷元初并未完全過問眼花缭亂的生辰禮,她最珍重的,還是食指間多的這個赤珊瑚戒指,是溫行川在正月初一那日,親自戴在她手上。
疊好溫行川要帶走的幾件中衣寝袍,冷元初想了想,從腰間荷包中取出一枚扳指,走到溫行川身前,莊重戴在他的右拇指上。
“這是臣妾從二哥帶回來的稀品中,挑出這個砗磲,跟着巧匠打磨好久,這才做成,要夫君久等了。”
溫行川吻了吻她的手背,與她說道:
“辦完事情我即刻歸來,初初可要等着夫君。”
“嗯,夫君注意路上小心,保護好自己。”
“夫人就不挽留挽留我?”
冷元初握着他的手仰頭望他:“你不僅僅是我的夫君,還是百姓的郡王,若不懲惡揚善、拔除奸佞,這世道難以容得下百姓生存。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郡王要做利國利民之事,臣妾不會阻撓,還要默默助夫君一臂之力!”
“有妻如你,夫複何求!”溫行川和冷元初緊緊擁抱着,春日的溫暖在仰止園蔓延。
溫行川外出之時,冷元初一如過往定時去過問經營。
如今江甯府物價上漲得厲害,送貨的車隊入了城牆,給各路小吏的好處費都在增加。如此非常之時,冷元初和王掌事以及其他幾位利潤豐厚的大掌櫃交流頻繁,合力做好應對。
“王掌事,諸位掌櫃,各位需幫我通告大闆巷各家做好庫房清點,如今不知何時物價才能恢複,不要讓錢被貨物壓着,機靈一些,多觀察買主采買的動向,不要囿于成規。”
“領命東家。”
“我最近談了好些新的供貨商隊來大闆巷販賣,各位都是大賈,看看哪些可以借着各位商鋪售賣,多加些花樣。”
“是。”
冷元初坐着馬車回府,捏着府衙門傳印的通貨公價單,屏氣凝神分析着與此前公價差額,馬車外的喧嚣不會入耳。
剛到王府,聽說親王在敬霭堂傳見,急忙趕過去,忽意識到最近離府次數多,親王至今未恢複監國權,得閑關注家裡的瑣事。
有些不妙。
進到敬霭堂,冷元初神色從容,與親王夫婦行禮。
“給公爹請安,給婆母請安。”
“今晨怎麼沒見你來請安?” 靜霭堂裡,溫琅為林婉淑按着肩,随口問道。
這個問題元初早有準備:
“回公爹的話,兒媳昨日憶起一物件,急着找尋便出了府。”
溫琅面色凝重望了眼林婉淑,冷元初順着他那一瞥看了眼婆婆,隻見婆婆回握住溫琅的手,不欲他多言。
“我許她不必日日來,仰止園離這裡太遠了,每日請個安耽誤大好時光,不如她多去找甯兒,出府之事,初兒有與我講,尋個物而已,不算多大的事情。”
林婉淑岔開話題傳午膳,元初眼尖,接過碗筷為親王夫婦布筷。
“怎麼不為自己留碗筷?初兒未過午膳吧,華一,給郡王妃添碗筷。”
“不必了,我自己來。”
冷元初有些尴尬,每次出府過問經營,自己都會在紹興菜館吃好喝好再歸來,但見親王面色不善,隻得行禮後緩緩入座,勉強吃兩口。
“甯兒都知道每日來,婉婉,你太縱着兒媳了,元初,以後每日早起來這裡請安。”
“是。”
“既是尋物,可有尋到?”
溫琅想起元初出府的理由,不宣用膳,端坐而問。
“暫未尋到,那物主說,此物已售,若非要隻得去向買家讨要。”冷元初面不改色說着瞎話,來靜藹堂路上,冷元初已經在心裡推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