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父王說,你每次外出都要在外面吃好再回來,看你面向那鍋看了半天,猜你想吃。”
冷元初輕輕笑着,無可奈何。
回到仰止園中堂,冷元初見正中方桌上放着一碗湯藥,不解看向愁眉苦臉的佩蘭。
“小姐,這是胡嬷嬷給的草藥,要我煎好予您喝,說是……親王妃的意思。”
“婆婆的意思?”
佩蘭點了點頭,端着盤子罔知所措。
冷元初走近,端起草藥聞了聞,一股白術黨參的氣味。
“是備孕的藥。”
“什麼?小姐……”
“都是好藥材,就不浪費了。”冷元初端起喝下,把藥碗遞給佩蘭。
佩蘭幫冷元初更衣,見小姐呆坐在妝台前不語,沒多打擾,帶着碗和小姐換下來的衣裳回了下人的院子,與坐在月洞門磕着瓜子的胡嬷嬷和谷嬷嬷打個照面。
胡嬷嬷嗑了個瓜子,吐了口皮,“呦,我們下人院裡的主子回來了,老姐姐快把腳收一收,别絆着這大忙人!”
佩蘭不想與胡嬷嬷争執,邁過矮坎急着把衣裳交去浣衣房,不曾想那谷嬷嬷夾着嗓子接了一句:
“誰讓人家跟對了人,現在是貼身丫鬟,将來就是——”
佩蘭不等聽完便知這二位是卯足勁霸淩她,此前偶見她們對老實下人克扣月例,攔了幾回,上次胡嬷嬷又沒罰成她,一直在拐彎抹角尋她的茬。
終是忍不了這不知收斂的惡語妄言,佩蘭用力摔了碗,驚得兩個嬷嬷抖落了瓜子。隻見那染着鳳仙紅的指甲幾乎戳在她們腦門上,随即刮來狂風般爆罵:
“虧得您二位還是王爺賜了名的教養嬷嬷,原來是辨着主子下菜碟!聽老娘們您這話,是沒把郡王妃娘娘放在眼裡,說您們是瞎眼的□□,都侮了那能入藥的夯物!
倒也奇了怪了,二位月例比我這小丫鬟不知高多少,這園子家仆哪個沒挨您們吃拿卡要?怎就到那茅坑掏吃食,一張嘴就臭氣熏天!二位開郡王爺玩笑尋死,自去便罷,莫要連累我們這些本分人!”
“你這個小蹄子!”谷嬷嬷站起來,揚起手要打,被她靈巧躲開,舉起手中的輕鍛裳——
“這是郡王爺特意做給王妃娘娘的華服,您二位有本事刮壞了它,倒要我們也見識見識,二位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夠砍!”
看着兩個老太婆變幻莫測的臉,佩蘭吐了口惡氣,抱着衣服走了。
胡嬷嬷彎着腰将棉袍衣擺的瓜子皮拂到地上,啐了一口,“小蹄子嘴尖舌快,仗着郡王妃撐腰,在後房為非作歹,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就是,一整日就數她跑出府最勤,拿着郡王妃的令牌,誰知幹麼事去。”
谷嬷嬷用腳把地上的碎皮和破碗瓷踢到一處,拿起一旁的笤帚畚箕打掃幹淨,想起什麼。
“哎,老姐姐你說,她年齡可不小了,該不會是外面有相好的,逮着機會出去偷雞摸狗?”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之前她梗着脖子在我面前叫嚣什麼,敢罰她就等着郡王妃過來罵我?賤婢!可真是會狗仗人勢!哎,你說,難不成郡王妃也知道這事?”
胡嬷嬷說着說着眼睛一轉,帶着一絲興奮。
“哪天咱跟着她看看,礙事的東西,擋着咱倆财路,趁此機會把她逐出去!”
今夜是玉蘭值夜,佩蘭把衣裳送去浣衣房後,直接回到她們三姐妹的卧房。梳洗完畢,用小帚掃去床上的碎發絲,幫個子最矮的香蘭取了放在高處的匣子後,和衣安眠。
卯時水漏鐘響,佩蘭和香蘭起床,見玉蘭頂着黑眼圈歸了來,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玉蘭一臉缺覺,長歎了口氣,“姐妹們,我一晚都沒睡啊!昨夜,王爺鬧了小姐得有,”她掰了掰手指頭,“兩個時辰……我正抱着被褥,等那湢室水聲響好進去換,哪曾想聽那‘咚’的一聲,以為是誰摔到地上,連忙掀開簾子進去……”
“然後呢?”
“正撞見小姐被王爺按在牆上……”
香蘭推了推她,要她别說了,和佩蘭對視一眼。
幸好仰止園離其他主子住的要遠一些,郡王的精力确實是好——
“你快補覺吧,等主子醒了我去收拾屋子。”香蘭把玉蘭哄睡着了,見佩蘭披好衣服就要外出。
“這麼早,姐姐要去哪裡?”
“我去把胡嬷嬷交代的湯藥煎了。”
“好吧。”
假山處,佩蘭一如昨日,含淚看着冷元初把避子湯喝完,拿着碗和易容的行囊出了府,完全不知那胡嬷嬷悄悄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