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她自願的,完全是被迫。
也不知道趙琴蘭從哪聽說了這次考試學校發了成績,一個勁問江淩予要成績單。
當然,這肯定不是林轍告的密,他沒那麼大嘴巴。
江淩予懷疑“幕後真兇”就是樓下的李奶奶,畢竟好幾次她上樓時都聽見這老太太跟隔壁鄰居大肆誇贊孫子,說這次考試進了級部前30,還說什麼哎呀中考完在家躺了三個月,一點沒學,誰知道能有這麼個好成績,真是燒高香了。
鬼信一點沒學。
她這樣的才叫一點沒學。
江淩予也打了幾次掩護,以為好不容易混過去了,誰知隔天趙琴蘭就自己上手從她書包把成績單翻了出來。
結局不難猜,獨樹一幟的大零蛋給老人家氣的夠嗆,然後她就被強制執行了。
包括且不限于失去了午休看電視的權利,林靜送她的新手機以及以前那部舊的也都統統上繳,不容置喙。
甚至連她僅有的那點休息時間也被無情剝奪。
整整兩周了,她每天晚上回家後都被趙琴蘭強行“拘留”在林轍屋裡做卷子,好幾次困的不行,趴桌上直接睡着了。
這也導緻江淩予最近一見林轍就虛,腿軟,感覺他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物理公式,數學函數,看他一眼特想吐。
當然了,擺脫困境也不是沒辦法。
趙琴蘭給了她一個機會,如果江淩予能在下次月考時達到班級中遊水平,她可以考慮還給江淩予一些自由,比如不逼着她跟林轍一起寫卷子了,中午吃飯時可以看電視等等。
不過手機江淩予短期内是接觸不到的,那是另外的要求。
“路欣你知道嗎,我現在一閉上眼腦子裡全是各種公式,”江淩予話說的有氣無力,整個人像是要碎了一樣,“連做夢都是,我好幾次半夜被惡心醒了。”
雖然這時候笑挺不道德的,但裴路欣實在是要憋出内傷了,于是一邊放聲呵笑一邊拍得桌子震個不停。
“江江,要不咱們出去放松放松吧。”
“嗯?”江淩予趴在桌子上,眼神渙散。
“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裴路欣兩手拽着江淩予就要走,“咱們可以去看我哥跑步,後天他有比賽,這幾天都在操場訓練。”
“噢,好。”江淩予慢吞吞地将腦袋和課桌分離。
“快走啦!”裴路欣笑着催促她。
今天是個陰天,氣溫不高,偶爾起風也是裹挾着水汽的涼風,吹到身上很是舒服,沁人心脾。
操場也比平時熱鬧了不少,跑道上有很多在訓練的體育生,或在跑步,或在熱身,幾個籃球架也全都擠滿了打球的少年。
“你哥好喜歡那件粉色運動背心。”
江淩予粗略算了一下,她在學校差不多見過裴碩5次,5次裡有3次他都穿的這件粉色背心,出鏡頻率很高。
裴路欣看向遠處正做熱身活動的裴碩,彎了彎唇:“因為這是我送他的生日——”
禮物兩個字随着疾馳而來的球堵塞在咽喉。
裴路欣捂着被砸到的右耳蹲坐下來,劇烈的疼痛讓她有些喘不上氣,耳廓嗡嗡作響。
腦袋是懵的,但痛覺異常清晰。
裴路欣的眼淚開始吧嗒吧嗒往掉,掉在地上濺起一滴滴細小的水花。
場上一個剃着栗子頭,身穿藍色運動背心的男生小步跑過來,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女生,沒說什麼,彎着腰單手去勾球。
江淩予沒有絲毫猶豫,在男生彎腰伸手勾球的同時一腳踢開。
“請你先向我朋友道歉。”
男生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戲谑地朝江淩予哼笑了一聲,兩手揣着褲兜,晃晃悠悠地撿球去了。
那籃球沿着石磚縫隙一路滾到不遠處的石階旁,最終被坐在上方空曠處休憩的少年叫停。
看到靖鶴的臉,男生挂着笑意的嘴角僵了僵,眉宇間擠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男生視線下移,釘在被靖鶴踩着的籃球上,笑意很快恢複,“把球踢過來,謝了!”
靖鶴一隻胳膊支在屈起的膝上,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石子路面,懸挂着的腿則有意無意地撚着腳邊的籃球,看上去興緻盎然,全然沒有要理會男生的意思。
“球踢過來。”男生嘴邊笑意已然消退,言語中夾雜着薄薄的愠怒。
靖鶴像是聽見又像沒聽見男生的話,半響才擡起頭顱。
但靖鶴的視線并沒有落到男生身上,而是越過他,撂在他高大影子下覆蓋的兩個女生身上。
連續兩次被無視,男生臉上的羞憤盡數展露。
“你聾啊!”
靖鶴在男生擡步走來的同時鞋尖一勾。
球穩穩當當地掉進他透着淡淡血紅的掌心。
“球打得爛就算了,人也做得好爛。”靖鶴長腿一伸跳上石階,修長指尖靈活地轉着籃球,踏着小步不緊不慢地朝江淩予所在方位走。
靖鶴看了眼蹲坐在地上的兩個嬌小身軀,笑着在距男生半米處停下腳步。
指尖一頓,旋轉的籃球在重力作用下砸上地面。
靖鶴俯腰将地上的人撈起,轉身笑眯眯地看向男生:“你沒長嘴?還是說句道歉能要你命?”
江淩予看着眼前笑得人畜無害,眉眼純澈黑亮的男生,胸腔陡然升起一股涼意。
她分不清是剛才男生握上她小臂的指腹太過冰冷,還是他陰冷逼人的氣質讓她感到畏怯,江淩予的肩身不受控般瑟縮了一下。
沒等男生回話,靖鶴勾着唇自答:“我猜是後者,畢竟,你氣急敗壞罵人的時候嘴張挺大的。”
“你是不是有病,”男生握着拳狠狠推了下靖鶴,一副要幹架的姿态,“我tm又不是故意的,手滑不行?”
靖鶴依舊挂着笑,既沒有因為男生的謾罵而發怒,也沒有因為野蠻的推搡而面露不悅,唇邊笑意愈來愈深,似乎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看着這樣明朗且詭異的微笑,男生心裡有些發毛,低罵了句有病準備拿球走人。
靖鶴在這時出聲。
“噢,原來是手滑。”
半彎腰的男生聞聲擡頭。
兩人四目相對之際,靖鶴眼眸亮起晶瑩的光,笑容輕挑極了。
“不好意思,我腳滑。”
尾音結束的瞬間,靖鶴腳邊停滞的籃球以閃電般的速度擦過男生身側,猶如一顆疾馳的流星,迅速消失在幾人視野之内。
靖鶴惬意地斜了斜額,無視江淩予錯愕的神色,沒事人一樣走開了。
男生高聲連罵一串髒話,咬着牙就要沖上去幹架。
“算了武哥,”一直在不遠處圍觀的矮個子男生見狀立刻跑了過來,伸手擋在怒火中燒的人身前,“才被你爸警告過,等過這陣子再找他算賬,不晚。”
男生瞪着越走越遠的人,低罵了聲c。
“靖鶴這是怎麼了,”矮個子男生摸着後頸,小小的眼裡滿是疑惑,“他什麼時候喜歡管閑事了。”
熟悉又陌生的二字讓江淩予握着裴路欣的手一僵,肩頸輕微發抖。
“跟他舅一樣,”男生抱球轉身睨着靖鶴離開的方向,碎了口唾沫,“都tm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