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予接起電話,那邊聲音一出她便皺了眉,“你們怎麼來了。”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測的日子,所以裴路欣和穆複川不僅請了假,還推了考試。
“我擔心你嘛,”裴路欣在電話那頭低喃,“給你發消息也不回我。”
不是江淩予故意不回,這兩天事太多她壓根沒心情上網閑聊,來醫院後手機就一直塞在書包夾層裡,今早晨出門買早飯才剛拿出來。
“欸你先告訴我倆你奶奶在哪個病房,”穆複川打斷兩人的對話,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胳膊,“提了一大兜水果沉死我了。”
“二号病房樓,出了大廳往左拐第二棟樓就是,記得走右側電梯左邊的……”江淩予頓了一下,改口,“你們在大廳休息區等我,我去找你們。”
另一邊。
遲遲不見人進去,靖鶴蹙眉從屋裡出來瞧了眼,見她在打電話就沒出聲打擾,視線轉到倚在牆邊悠閑嚼口香糖的趙小頌,眼神詢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趙小頌搖搖頭又攤了攤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但貌似應該是沒出什麼事。
靖鶴斜他一眼,打發人接熱水去了。
“有什麼事嗎?”眼看人就要走,靖鶴勾手握上江淩予的腕子。
“……沒。”江淩予愣愣地呆站了幾秒後看向腕間那隻青筋凸起骨感強烈的手臂,不自在地扭了下想掙脫。
“朋友來找我。”她解釋。
“沒事就好。”他松開她的手腕,送她去坐電梯。
氣氛莫名有些尴尬起來。
江淩予看了眼走在前面腰背挺闊的靖鶴,又低頭掃了眼右手腕。
那裡的皮膚本就白皙細嫩,經過剛才的拉拽,已經顯現出淺淺的紅印和掐痕。
江淩予盯着看了兩秒,然後鬼使神差地扯了下袖子,将那裡遮掩得嚴嚴實實。
像是隐藏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電梯到了。”靖鶴提醒她。
“嗯,拜拜。”
在電梯門即将閉合的閉合的前一秒,靖鶴倏忽向前邁了一步,江淩予看到他的鞋尖抵上狹窄的縫隙,手臂則猛地擋在門沿,阻擋電梯關閉。
“砰”的一記響讓江淩予心上一抖,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聽到他說,“有事要告訴我。”
江淩予點點頭,“你也是。”
電梯門再度閉合,緩慢上升。
……
大廳内。
遠遠看見江淩予往這邊走,穆複川如釋重負般緩了口氣。
“可算是見到了。”
起個大早幹完值日又困又累,趴桌子上眯了也就,不,兩分鐘估計都沒有,就突然被人給薅起來打包送進了辦公室。拿到假條後一直到出校門,他眼都沒完全睜開,困成狗了真。
“這下小祖宗您可以放心了。”他叉着腿仰躺在椅背上,懶洋洋得朝座位旁的裴路欣斜斜下巴,“記得明早給我帶早飯,補償爺的。”
然而小祖宗理都不帶理他的,飛撲過去一把抱住江淩予,上上下下對她一通檢查,又是說她兩天瘦脫相了又是嫌她不聯系自己,末了看見她紅紅的眼圈心疼得直癟嘴,眼尾漸漸也染上一層紅暈。
估計他die了都沒這待遇。
穆複川默默阖上眼。
“記住了,路欣我們先上去吧。”江淩予催促道。
裴路欣應了聲好,挽上了她的胳膊往大廳門口那走,然後看到身體大敞歪着脖子癱睡在休息椅上的穆複川,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腳,像吩咐小弟那樣吩咐他道,“别睡了,跟上。”
他壓根沒睡。
隻是在想剛剛腦子裡突然迸出的一個問題。
“遵、命。”穆複川扯着嗓子回了這麼一句。
跟在兩人身後,看着裴路欣瘦弱嬌小的背影,瞥見她如湖水般透亮而泛紅的眼睛,心裡那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在生命終結之前,最要想或者說最想看到的是什麼?
講真的,穆複川其實很讨厭看别人哭,尤其是女孩,一哭能哭半個小時煩都煩死了。
但是,他很想看到喜歡的女孩為他流一滴淚,無關其他,隻因為擔心,因為心疼,因為喜歡。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死而無憾。
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了這人還不緊不慢地在後邊散着步,裴路欣不悅地踮起腳側頭朝外面喊了聲,“穆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