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
由于事後追究那群野猴們的責任顯然不太現實,并且盼兒村經濟收入過低,節目組無法得到任何賠償。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好在公司出資購買之時考慮過拍攝過程中器材容易損壞的問題,買過保險。
于是導演很快做好決定,讓所有工作人員在這繼續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再驅車離開,拿到備用的攝影器材就折返回來。
觀衆們眼見着好戲已經散場,便也不再叫嚷着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裡:
【我已經把我寶貝相機的鏡頭捂住了,不要看這一幕,不然可是會學壞的!】
【真的有猴子能夠這麼精确鎖定器材室裡的相機嗎?我看見剛才正門口旁邊放着的那些水果擺設都還是整整齊齊的,好奇怪。】
【深有同感,猴子平白無故來這一趟居然隻是為了砸這群相機鏡頭,讓我很難不懷疑這實際上是村民們幹的。】
由于月色已深,嘉賓們一緻都認為需要先回去住處洗漱,養好精神明日再繼續行動。
隻不過導演顯然内心還是沮喪的,悶着腦袋朝他們擺下手後,就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上樓去了。
等到周遭亂七八糟的聲音消失,一切都歸于平靜之時,嘉賓們開始迎着月光踏上回自建房的路程。
似乎是因為接近入夜時分,濕潤的水霧開始在林間缭繞,不出一會眼前就已經是灰茫茫一片。
在這樣空曠幽深的環境裡面,加上嘉賓們又要着急趕路,耳邊隻能聽見腳踩過落葉發出的清脆聲響:
“咔嚓——”
“咔嚓——”
宋淼依然還是走在這條隊伍的最前頭,一路都在認真跟着氣流指引的方向前進。
隻是……
像是感覺到什麼存在一般,宋淼突然停下腳步,漠然垂眸看着身前不知何時出現的河流。
其他嘉賓一路都是跟着宋淼走來的,雖然并沒有聚精會神專門去記路線,但是路上一些特征比較明顯的物體還是能想起來的。
比如建在這個林子裡更深處亮着紅燈籠的祠堂,又比如路過一群長得尤為高大的樹木,再比如盤旋于空中久久未散的烏鴉。
——但是眼前這條河流,他們都無比确信自己剛才來的時候從未見過。
深夜處于這座深山老林裡,再加上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過于突然,嘉賓們一時間都隻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當氣氛開始變得緊張的時候,人的腦中下意識就會做出一些不好的假設。
“雖然、雖然這麼說很不太好,”沈清風将肩上的攝影機幹淨利落塞到兜裡,四處打量幾眼後緊張開口,“但是我怎麼覺得這裡有點像傳說中的鬼打牆……”
似乎是怕其他分屏裡在線的觀衆們也能夠聽見,他使勁壓低聲音分貝,目光緊緊盯住宋淼的背影。
不過,對此他們各持己見。
見到宋淼沒有再繼續帶路,歐陽建隻好靠在樹幹上困乏地打着哈欠:“宋淼,你剛才是不是看錯方向所以帶着我們走錯路了?”
他語氣裡滿是譴責之意,絲毫不顧及現在現場直播中這話會有多損宋淼的顔面。
“就算我們現在是走錯方向迷路了,但是來的時候還是淼淼帶的路不是嗎。”
見狀,楚晚晴蹙眉開口,對歐陽建這種态度轉換表示不滿。
抱着胳膊的歐陽建收回探出的腦袋,清楚自己實在認不出路的方向是哪裡,于是聳聳肩緘口不語。
濃厚的霧氣籠罩着整個河面,像是覆蓋上一層神秘面紗,使人無法窺見裡面的某種存在,而波光粼粼之下仿佛有什麼在悄然搖曳,伺機而動。
宋淼正慢吞吞地準備将視線從河面收回,這才注意到身邊多出一個人來。
原本站在空地中央的喬牧年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她的身旁,正蹲着身子看着河面:“我相信隻要我們齊心協力,這片小樹林是不可能會讓我們迷路的。”
話音剛落,他便輕輕伸手觸碰一下身前的河水水面。
明明不過是深秋的季節,河水在喬牧年掌心蔓延出來的卻是一種極為刺骨的寒冷。
宋淼慢吞吞地眨巴眼睛,将視線從腳下自己那張扭曲變形的面容上轉移開來,語氣平淡:“我們沒有迷路……”
隻是還不等她說完,剛走到河邊的程度雪驟然發出一陣驚呼:
“——我靠!”
這道聲音實際上并不大,但是周遭實在過于安靜,頓時就吸引到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程度雪往日裡一貫是個冷靜的人。
但在此刻,她的臉上卻難得出現幾分茫然,正伸手指着岸邊不高的草叢,驚訝到張口許久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程度雪的這個反應立刻便吸引到剩下的嘉賓,于是紛紛朝着她的身邊靠過去。
在他們看清楚之時,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那的樹葉中正卡着一節黑森森的小骨頭!
不。
甚至不能說是一節。
宋淼透過人群的縫隙一眼便能看出,這是根沒有完全被火燒掉的人類骨頭。
雖然自古都在宣揚死者入土為安的土葬方法,但是在宋淼的那個世界裡,玄門派内又對此有所講究。
“我們玄門的弟子雖然不說多如牛毛,但是平常降妖除魔生死無常,要是你一具我一具都埋在山裡的話,那豈不是天天都能腳踩那些死去之人,這才是真的對死者不敬啊!”
這是山宗宗主時常在課堂上念叨的,他雖然長着鋼鐵之軀,内裡卻是對衆生都保持着憐憫之心。
除了那些兇殘的妖魔鬼怪。
久而久之,不但是玄門上下,乃至于整個大陸都開始崇尚火葬這個習俗。
而人類屍體在火化過程中,經過高溫燃燒之後骨頭便會形成黑色的碳灰。
“這……這會不會是什麼動物的骨頭?”楚晚晴瞪大雙眼使勁觀察,最後也隻能勉強想出這個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