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蒼老的手背開始破皮滲血,他都沒有要停下來的迹象。
“砰砰砰!”
原本還掩藏于林中的村民們見狀立即一同趕來村長身旁,登時就将湖邊圍得嚴嚴實實,同時拎着拳頭試圖砸開冰面。
宋淼老實走開給他們讓道。
被村民們擠到一邊無人在意的嘉賓們終于露出發懵的神情,隻是顫抖身子哆嗦着。
“……這到底是怎麼了?“在一片詭異沉悶的氣氛中,楚晚晴弱弱發聲打破僵局,“他們簡直像中邪了一樣。”
依舊守在最前頭的導演緊繃的背脊終于放松一些,她緊張地打量起四周環境,滿心都是趕緊遠離這些不正常的人。
而攝影面對此景反倒是興緻大發,還在和程度雪協商着能不能把她的攝像機借來用一下。
程度雪爽快應下。
于是嘉賓們很快驚恐發現,攝像機的畫面不知何時變成一片雪花,就連手機都沒有任何信号。
也就是說——
“我們現在等于和外界失聯了!”
沈清風捂住嘴巴差點尖叫出來。
宋淼沒有說什麼,隻是将幾人周身都掃視完一遍說道:“他們呢?”
他們指的當然是喬牧年和歐陽建。
沈清風先是一愣,随即扭頭看向左右兩側,很快就得出答案:“不、不見了……”
剛才處于恐慌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在身旁消失不見的。
宋淼伸出手指提醒:“他們就在那邊和村民一起砸冰。”
喬牧年和歐陽建穿的衣服都是牌子貨,在她的指示下大家很快便看見雪茫茫一片中那醒目的大Logo。
他們兩個混在其中做着與村民一模一樣的動作。
不等沈清風遲疑準備發問,就聽見不遠處傳出的動靜聲被放大數倍。
在場一米九的攝影個子最高。
他正将手指從手中的攝像機按鈕上挪開,便探着頭望朝聲音源頭看去,發現還是什麼都看不見時表情崩裂:“這到底是什麼鬼聲音?”
嘉賓們也被吓得不輕,下意識便朝看起來最為鎮靜的宋淼身邊靠去。
宋淼唇邊譏諷的笑意越來越大。
鮮血直流的冰面上,幾個坑坑窪窪的洞口已經出現。
她為眼睛布上術法,于是一眼就能看見洞口之下的一潭死水。在那之下,密密麻麻的骨頭還是安靜沉積在淤泥中,在冰雪的折射下泛着冷森的白光,似乎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它們無關。
村長手中的刀差點沒握緊,他的胸腔心跳劇烈起伏着,眼中隻有水底那堆沉寂多年的焦黑骨頭。
而下一秒——
他猛地将刀通過洞口捅進去,試圖以此将下面的骨頭粉碎得更加徹底。
有村長起到的帶頭作用,其餘村民同樣紛紛效仿,僵硬的肢體動作甚至連幅度都一模一樣。
由于河底高度不淺,好幾個村民伸長手臂都絲毫碰不到骨頭,半邊身子都埋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宋淼在視覺盲區中變出幾張符箓,将它們一人一張分發到嘉賓、導演和攝影手中,囑咐最好貼身使用。
她全程沒有解釋,眼前這毛骨悚然的畫面已經讓他們心底隐隐有了猜測。
他們看不見底下有什麼東西,但能感知到那股讓人膽戰心驚的陰森氣息越來越明顯,甚至——越來越靠近。
“咯咯咯——”
四面八方皆是近乎歇斯底裡的嬰兒笑聲。
村長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血液,他再度掄起拳頭。
“砰!”
水面重重一顫,原本窄小的洞口随着這股力量的落下而冰塊飛濺,甚至大到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自由下水。
陰影在水面晃動。
下一秒,一顆顆焦黑的嬰童頭骨便從底下漂浮起來,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撞擊聲,瞧着像是争先恐後要從這些血色洞口出來。
死寂的骨頭似乎生出意識來,在村民們的眼中下颚一張一合發出詭異笑聲。
對上它們挑釁瘋狂的視線後,村民們心理防線突破,驚恐至極莫名化作一股濃烈恨意,死死咬緊牙關将手往水中伸去。
更有甚者從兜中掏出刀子往裡捅去。
其中村長更是捅到眼眶通紅,就連身下的池水一片血色都未曾察覺到。
可任憑村民們怎麼使力都沒辦法觸碰到這堆骨頭分毫。
它們很滿意看到的這個反應,索性繼續發出興奮的尖叫聲,于是繼續掙紮着想要從水中出來。
寒鴉四起。
站在嘉賓們身旁望河面望去,隻能看見一片鮮紅的水面上,村民們不知為何面露癫狂,甚至将半邊身子都伸入刺骨的河水中。
沈清風倒吸一口涼氣,結結巴巴道:“他們難道是為了捕魚嗎?我、我聽說過有一些怪魚在水中能夠模仿發出人類孩童的聲音。”
他不太确定地看向宋淼,手中更加緊攥住皺巴巴的符箓。
這種超越人類認知範疇的詭異場景,讓在場的人忍不住心生恐懼,就連步子都挪不動半分。
宋淼微眯雙眼,心裡默默倒數。
在她的眼中,水下在村民眼中發生的一切都能看清。但是鬼魂制造出的幻象,作為局外人的嘉賓們是完全看不見的。
終于,按耐不住的村民們開始嘗試從洞口裡鑽進去。
就是現在——
還不等宋淼手中掐起的術法朝那邊使去,耳畔吵鬧的聲音突兀地全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女人溫柔的歌聲: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