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鬧大了,村領導也得罪了,如果現在放棄了,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咬咬牙,對着蔣君嘴硬道,“這些試卷的分數不能說明考試是公平的,萬一有人提前知道了考題,有了準備呢。”
蔣君看着女知青質問的表情,她還來得及說話,人群後面傳來一個憤怒的女聲。
“少在那指桑罵槐,有本事把話說清楚,不就是想說我嫂子給我作弊了嗎?”何小滿怒氣沖沖的小跑過來,身後還跟着想拉她都拉不住的何白露。
她想小牛犢一般,甩開何白露的手,直奔女知青沖了過來,氣勢十足,女知青下意識的後退兩步。
“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她怕何小滿犯虎氣動手,一直保持着安全距離。
“那是你不敢說,”何小滿雙手叉腰,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她可不管什麼套路不套路,計謀不計謀,直言不諱,“我告訴你,你就是個沒本事又懦弱的膽小鬼,剛做不敢當。”
“既沒本事考過我,又不服氣,就像陰溝裡的老鼠似的,隻會用些下三濫的本事,有本事和我明面上較量。”
她像一個小炮仗似的,一股腦的把話說了個幹淨,讓蔣君想攔都攔不住。
“咱們再比一場,看看到底誰的成績好。如果你赢了我,老師的名額就給你,我不去了。”
蔣君聽着何小滿下戰書,隻想撫額。
明明已經把名額攥到手裡了,卻還要和女知青重新比賽,這不是平白讓人家多了一次機會。
“好。”果然,女知青眼睛一亮,一口答應。她像是怕何小滿後悔似的,連忙補充道,“我們現在就比賽,當場出結果。”
她也留了一個心眼,當場比賽當場出結果,村領導想暗箱操作都沒有機會。
“好。”何小滿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阻止住想要說話的蔣君,繼續補充道,“要是你輸了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何小滿眼睛一轉,“如果我赢了,就說明你誣陷了我和我嫂子,你要連續一周繞着村裡跑一圈,一邊跑還要喝‘我錯了,我是豬,我有眼不識泰山,何小滿比我有文化’”。
何小滿的懲罰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女知青聽了眉頭一皺,沉思兩秒鐘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對自己充分自信,不相信自己會考不過何小滿。
在她想來,自己就不可能輸,哪怕何小滿讓她磕頭認錯她也答應,反正無論賭注是什麼都不會生效。
兩人快速的商定好了賭局,蔣君想要阻攔也來不及了,隻能順水推舟,她自己不參與,也不讓薛白雲插手,而是邀請周文浩做考官。
周文浩也沒想到自己來探親,還探出了麻煩。
事情也算是由他而起,現在由他裁決結束,也算有始有終。
他接過課本,開始考試。
何小滿和女知青比拼的形式也很簡單,兩人在大門兩側各貼一張白紙,一左一右聽寫詞語成語。
周文浩見兩人都站在了白紙面前,嚴陣以待,開始聽寫。
在場的村民鴉雀無聲,安靜的聽着周文浩念一個詞,兩人快速的在牆上寫一個詞,速度不相上下,答案也一模一樣。
“愛憎分明”
“黃粱一夢”
“平易近人”
……
周文浩随機挑選了五十個成語,才慢慢放下書。
他走到兩人的答案前,快速的浏覽一遍,無奈又有些看好戲的對蔣君道,“蔣主任,兩人的答案都對了,分數一眼,你看把老師的名額給誰啊?”
兩人分數相同,名額卻隻有一個,給誰不給誰都是麻煩。
給女知青,對何小滿不公平,還不利于家庭和諧。
給何小滿,知青們又要說閑話,說村領導不公平。
他今天一天,都被村裡的這位婦女主任牽着鼻子走,現在有機會讓蔣君也吃吃虧,他自然樂得高興。
周文浩故意使壞,想為難蔣君,但是他哪想到這事根本不用蔣君出手。
何小滿插着腰,對周文浩不滿的指責道,“周記者,虧你還戴着眼鏡,怎麼眼神還是不管用。”
她踩着碎花邊的藍布鞋,蹬蹬蹬的跑到女知青的答題紙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黃粱一夢’的黃粱是指黃小米,形容的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者是指那些看似美好但實際上無法實現的目标。”
“可不是她寫得‘橋梁’的梁。”
“你這眼神也太差了。”何小滿瞪着周文浩,直脾氣的指責道。
在場的人随着何小滿的手看去,果然見女知青的“粱”字少了兩個點,把“黃粱一夢”寫成了“黃梁一夢”。
“呦,可不是,這兩個字還真不一樣。”
“哎呀,我剛看到,可不是少了兩個黑點。”
“還市裡報社的記者呢,學問連咱們的小滿都比不上。”
村裡人不認字,但是找不同還是會的。幾十雙眼睛來回看,對比着找不出不同,一看真和何小滿說得似的,立刻腰背挺直,耀武揚威起來。
何小滿這次回擊,可叫周記者吃了個大虧。
偏偏是他自己粗心沒看到,想反駁都站不住腳,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蔣君心裡也暗自叫好,高興何小滿的書沒白讀,可給他們大河村争光了。
她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後了,嘴上卻故作謙虛,“哎呀,周記者,我們村的人都是老實人,心直口快,有話直說,你可别怪罪啊。”
她隻替鄉親們的“有話直說”抱歉,可沒反駁鄉親們說得不對。
“不怪罪!”周文浩咬着牙,勉強保持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