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瓷已經成了送禮的硬通貨,誰要是能買上一套長壽瓷送禮走親戚,親戚肯定四菜一湯把他當座上賓招待。
女售貨員一聽明星産品長壽瓷又出新消息了,哪能淡定,一改剛剛的傲慢無禮,瞪大眼睛追問。
“是啊,”蔣君點點頭,給出了一個确定的答案,“俺們村這次特意為了重陽節新燒了一批瓷器,哎呦,那個光澤更閃着一層金光似的,哎呦那個顔色啊……”
蔣君說到關鍵處,戛然而止。
引得圍觀群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顔色怎麼了,你說啊?”
又急脾氣的被吊起了胃口,連忙追問。
“顔色還能怎麼了,就是好看呗,保證你們見都沒見過的好看。”蔣君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小小的報複了一番他們剛剛的無禮,就不告訴他們後面的話。
“要是常主任不在就算了,反正話俺也帶到了,不算俺們村失言了。還有好幾家打聽俺們村的瓷器呢,俺先走了。”
蔣君說完,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往百貨大樓門外出去。
“哎,哎,哎,你别走啊。”
女售貨員看見蔣君說走就走,也着急了,她急聲叫着阻攔,誰知蔣君像是沒聽見似的,腳步一步未停,轉眼間已經走出了百貨大樓。
眼看再不去追,蔣君就真的要走了,她也顧不得多想,從櫃台後面鑽出來,一路小跑着去追人。
“大妹子,大妹子。”跑了四五百米,她才追上蔣君,連忙一把拉住蔣君的胳膊,唯恐一不留神她又跑了,“你說你這性子,怎麼這麼急,我還沒說話呢,你就走了。”
女售貨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在喘息間埋怨着。
“大姐你說常主任忙,要是來個人就見常主任,常主任天天見人都見不過來了。”蔣君用她自己的話,不輕不重的刺了她一下,“俺這不是怕耽誤常主任幹活,想着趕緊走吧!”
女售貨員被堵的啞口無言,有苦說不出,偏偏她還不能生氣,讓蔣君走人。
她賠着笑,“哎呀,常主任不見别人,肯定要見你啊,咱都不是外人,姐就是賣瓷器櫃台的,都是一家人。”
她一邊說着,一邊拉着蔣君往回走,“走,姐帶你去見我們主任。”
女售貨員心裡明白,百貨大樓從上到下多看重長壽瓷,今天她要是把蔣君放走了,真把長壽瓷賣給别人,她就是百貨大樓的罪人,以後工作也别想要了。
她半拉半勸的把蔣君領回了百貨大樓,“你先在這裡坐一會,我去和常主任說一下。”
她把蔣君安置在大廳,自己一個人先去了常豐貴的辦公室,不到十分鐘,常豐貴便腳步匆匆的走了出來。
“哎呀,這位同志怎麼稱呼啊,你看這手下的人也不會辦事,怠慢了,你千萬不要見怪。”常豐貴态度和藹,姿态擺的很低,一邊說着一邊把蔣君讓進辦公室。
“不見怪不見怪。”蔣君擺擺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俺姓蔣,是大河村的婦女主任,這次來是因為村裡事情忙,支書讓我給你帶個話。”
想來剛剛女售貨員已經把話傳給常豐貴了,蔣君話音剛落,他立馬追問道,“蔣主任,村裡真燒制出一批高檔長壽瓷,是什麼樣子的?”
“我帶來了。”她一邊說着,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裡拿出一個瓷盤,遞給常豐貴。
蔣君也不打無準備之仗,早在來之前,就讓窯廠緊急燒制了一批“海棠刻瓷盤”,由她親自設計圖紙,村裡資曆最深的老師傅燒制雕刻,潔白如玉的陶瓷盤上精心雕琢出一支海棠花。
海棠花的枝幹盤曲而上,在潔白的磁盤上龍盤虎拏蒼勁有力,綠葉襯托紅花,朵朵靈動秀美,栩栩如生,微微轉動,光線在瓷盤上出現變化,好像一朵朵海棠花随風飄動一樣。
常豐貴被師傅的手藝折服,恍惚間好像聞到海棠的花香,他忍不住贊歎,“好好好。”
“這個瓷盤多少錢,我都要了。”他也是識貨的人,自然知道這套盤子的價格必然不便宜。
常豐貴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哪想他這個買家爽快,蔣君卻神色猶豫,很是為難,“倒也不是錢的問題,隻是吧,還有人想要買這套盤子。”
“誰想買?”常豐貴一聽有人給自己競争,立刻着急了,瞪大雙眼提醒道,“蔣主任,我之前可是和你們支書說好了,以後你們村的瓷盤隻能賣給我們百貨大樓,你們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他揪着和趙德元的口頭協議不放,全讓忘記了自己之前出爾反爾,差點讓大河村窯廠破産的事情了。
“常主任可别亂說啊,”蔣君連連擺手,趕緊提自己村和趙德元解釋,“俺們農村人最講信用了,哪能幹出不講信用的事。”
“俺們老支書當時就把領導拒絕了,說要把這批瓷器留給縣裡的百貨大樓,誰也不給。”
常豐貴聽着這批瓷器還留給自己,長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哪知道他這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蔣君的話吓得一驚。
“咳咳咳,”他被自己的氣嗆到,緊張的追問,“你說有領導想要這批瓷器?哪個領導?是縣裡的領導嗎?”
“不是。”
“奧,那就好。”常豐貴的心放了下來,不是縣領導就行,心裡想着可能是他們公社上的領導,那倒不用害怕。
公社領導的手再長,也管不了他這個縣百貨大樓的主任。
哪知道蔣君頓了頓,等他完全放下心來,才一臉憨厚老實的繼續說,“聽說是市裡的領導。”
“奧,市裡的領導啊,那就……啊?”常豐貴漫不經心的答應着,忽然一頓,發出尖銳的喊聲,“什麼?你說市裡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