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君站在田邊的土壩上,清清嗓子,扯着喉嚨喊道,“大家手裡的手活别放下,都邊幹邊聽我說啊。”
“我身邊這位,是公社派來的駐村幹部,蒯幹部。大家都擡起頭認認臉啊,以後有什麼不懂的,有什麼需要求助的,都可以來找我們蒯幹部。”
蔣君介紹完,側身低聲問道,“蒯幹部,你還和大家講兩句吧。”
蒯偉誠自然不會拒絕蔣君的提議,矜持着點點頭。
“好,現在讓我們歡迎蒯幹部給大家講兩句。”
“鄉親們大家好,我是公社派來的駐村幹部,蒯偉誠。相信大家對我也很眼熟了,我也非常高興能來村裡指導工作。相信在我的帶領下,一定能把大河村建設的更加美好,讓鄉親們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蒯偉誠講得激情澎湃,下面的鄉親們則是面面相觑。
蔣君更是心裡直呼好家夥。
聽聽人家的用詞,“指導”、“帶領”,這人真把自己當一把手了,以為大河村都是他說的算了。
蔣君偷偷去看趙德元的臉色,果然見他臉色十分不愉,一張老臉黑的和煤炭似的。
看着身旁意氣風發,雄心壯志的蒯偉誠,她歎了口氣。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相信他很快就會知道,在村裡開展工作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蔣君看着還剩一大半的玉米杆,笑着提議道,“蒯幹部,咱這來都來了,要不然和鄉親們一起掰會兒玉米。”
蒯偉誠雖不願意幹農活,心裡也明白,這是樹立親民形象的好機會。
他沒掰過玉米,但是看着村民一手一個掰的輕松,腦子裡模拟了一番動作,心想這也不算難。
“好啊,我也想和鄉親們一起勞動勞動。”蒯偉誠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痛快的答應。
他跟在趙德元後面,有樣學樣的掰起了玉米。
一開始還好說,他沒幹過農活,心裡新鮮。再加上年輕有力氣,還跟得上趙德元的步伐。
掰了五十個之後,就開始慢慢掉隊了。
玉米葉邊緣有小鋸齒,刮在皮膚上又疼又癢,趙德元他們幹慣了,雙手十指都是厚厚的老繭,紮一下也不覺得疼。
蒯偉誠則不同。
他是家裡的獨苗,從小被嬌慣着長大,平常在家洗衣掃地都不用做,一身細皮嫩肉,哪裡經得住玉米葉的折磨。
再加上處在秋老虎的尾巴,天氣悶熱,蒯偉誠剛換好的白襯衫又被汗水打濕了。
他有心想要找個借口歇歇,但是蔣君像是知道他心裡所想似的,适時的回頭,笑着問,“蒯幹部累壞了吧,你是城裡人沒幹過農活,要是不行就歇歇吧。”
她一說着,一邊手腳麻利的掰着玉米,絲毫沒有蒯偉誠的疲憊。
蒯偉誠也是要臉面的。
他比不上趙德元這種老把式也就算了,怎麼也不能讓蔣君一個女人比下去啊。
蒯偉誠用衣袖擦擦頭上的汗水,咬着牙強撐着,“不用,我一點也不累。”
“你這汗可流了不少啊。”
“就是今天衣服穿多了,顯得熱。”蒯偉誠死要面子活受罪。
蔣君笑了笑,随他去了。
她本以為蒯偉誠最多再堅持十幾分鐘,沒想到他咬着牙一直幹了下來,雖然動作慢了點,卻一點沒放棄。
蒯偉誠心裡也是憋着一股勁,玉米掰到最後,兩隻手又癢又累,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完全是潛意識動作。
正當他頭腦發昏的時候,忽然聽到耳邊一聲尖利的喝聲。
“你個隻知道吃的懶貨,平時吃飯就你吃的最多,幹起活來磨磨蹭蹭。我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娶
了你這個懶蛋。”
稍微年輕一點的女聲也不甘示弱,“我才是倒黴呢,嫁給你兒子這個窩囊廢,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他還算是個男人嘛。”
兩人針鋒相對,一句也不讓,從一開始的拌嘴吵架,到互相問候對方親屬,說着說着就由動嘴變成了動手,演起來全武行。
婆媳二人正在蒯偉誠右手邊,他看着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婆媳倆瞬間睜大了眼睛。
“這……這……”從小生活在軍區大院的他哪見過婆媳打架,他插着兩隻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無助的求助,“蔣……蔣主任,你看這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