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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拜完财神拜韓信,摸他來之前,順手拿聰聰放桌子上的鵝卵石,把鵝卵石當幸運石摸。
一通忙活,已經過去三分鐘了。
不确定益民是否得手,又見大家不抵觸他磨叽,陳虎好似司空見慣,也沒催他的意思,林北臨時決定禱告。
前世餘好好每周日都要去村裡的教堂禱告、讀經、聽道,在家會跟他說聖經,也會為他和聰聰禱告。林北聽多了,也能獨立完成一次禱告。
那可是一千塊錢呐,如果是他們,他們能比林北還要誇張。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好賭,大家賭錢,就是在賭看不見模不着的運氣,不管本國神,還是外國神,懷着僥幸的心理全拜拜,沒有人比他們更懂林北此刻的心情。
陳虎為什麼司空見慣,這事要從他大姐回城說起。
他大姐是知青,76年知青返城,他大姐什麼都沒帶,就抱着一尊彩繪雕像回來,說是媽祖。
陳虎聽說過财神爺,聽說過耶稣,還真沒聽說過媽祖。趁他大姐不注意,拿了媽祖就跑,被他大姐追了五條街。要不是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娃,他大姐一定扒他皮抽他筋。
媽祖住着家裡最好的房子,他大姐每天三炷香,貢品沒斷過,不管大事還是小事,都會跪在媽祖面前擲筊。薛雷松能當他大姐夫,就是他大姐擲筊擲出來的。二姐和前二姐夫離婚,和現在的二姐夫結婚,也是他大姐這麼弄出來的。
兩人離婚沒多久,前二姐夫因為見義勇為去世。前二姐夫是孤兒,二姐和前二姐夫生的兩個孩子又小,一個剛滿5歲,一個才7個月,兩個孩子都沒獨立生活的能力。二姐這時候已經再婚,不打算把孩子接到身邊養,讓孩子破壞她現在幸福美滿的家庭。二姐思來想去,決定給她和前夫生的一兒一女找個養父母。二姐已經給妹妹找好了養父母,養父母一個是高中教師,一個是退伍轉業軍人,男的因為執行任務受了重傷無法生育。
夫妻二人跟着他二姐去接妹妹回家,正好撞見哥哥費勁抱着哭聲虛弱的妹妹找隔壁鄰居借奶。隔壁鄰居是一個年輕小媳婦,第一次當母親,正是母愛泛濫的時候,把不好好吃奶的自家胖小子放一邊,連忙奶妹妹。哥哥感激鄰居,端盆出門給鄰居洗尿布。
不知道為什麼,女教師見到兩個孩子,無緣無故生出她和兄妹倆認識了一輩子的錯覺,很莫名其妙。
夫妻二人按照原定計劃收養了妹妹,哥哥問夫妻要他們的住址,說他長大了,會去找妹妹。他不會打擾妹妹,他隻是替爸爸看看妹妹過得好不好。
回到家,女教師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們家牆上貼滿了哥哥妹妹的獎狀。她和丈夫去世,穿着海軍制服的哥哥和堅持做法律援助的妹妹給她和丈夫的墓前放一束丁香花,說下輩子他們還要做她和丈夫的孩子。本來隻打算領養妹妹的女教師從夢中醒來,拉着丈夫,半夜找他二姐,問二姐有沒有給哥哥找到養父母,如果沒有,他們要收養哥哥。
他二姐很開心,他大姐卻橫插一腳,态度十分強硬把哥哥送進了福利院,沒人知道大姐把哥哥送到哪家福利院。
把哥哥送進福利院,也是他大姐擲筊擲出來的。
兄妹倆不姓陳,妹妹是否被人收養,哥哥在福利院有沒有被人欺負,陳虎不關心。
他隻是覺得他大姐既瘋,又魔怔,快沒人的感情了。陳虎已經壞到骨子裡的一個人,竟害怕看他大姐的眼睛。
有他大姐的例子在,不管林北做什麼,陳虎都覺得正常。
林北蹭掉手心的汗,摸牌,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兩張牌不是好牌。額角的汗珠順着臉頰流下來,他擡胳膊擦汗,抱着僥幸心理翻牌,他輸了,頃刻間臉色比那白牆還要白上三分。
“這點小錢,輸就輸了,就當去大酒店吃飯吃掉了。”林北做張做勢說。
他家大酒店最低消費一千,不會這麼巧,這家夥也去他家大酒店吃過飯!
能去他家大酒店吃飯,不是國有大廠,也是私營大廠,小會計連塊手表都沒有,職位不會高,工資自然也不高,這一千塊錢賭資根本不是小會計能拿得出來的,很可能小會計挪用了廠裡的錢。
小會計很會裝腔作勢,陳虎懷疑小會計是個老手,極有可能經常挪用廠裡的小錢賭博。至今也沒被發現,小會計有點本事。
陳虎有意跟小會計結交,要借錢給小會計賭博,還不問小會計要利息。他這麼做,就是把小會計拽進泥潭,讓小會計陷得更深。到時跟吳奇一樣,隻要陷得夠深,就會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在賭,那麼就會不間斷拿廠裡的錢來賭。
“工商局、稅務局、市場監管局聯合行動,萬一他們到我們廠,廠長找我,讓我配合稅務局調查,廠長找不到我,我就完了。我得走了,改天再來賭。”林北十分心動,十分艱難拒絕了陳虎的好意。
“你是江安區那一片的!”吳奇驚訝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林北好奇問。
“最近隻有江安區三個部門聯合整治市場。”江安區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吳奇吓死了,怕新台區的稅務局跟風抽幾個廠抽查賬本。他撬鄰居家的門,跑鄰居家偷戶口本,跑街道辦跟街道辦主任說鄰居回家奔喪,正在家裡收拾東西,托他來街道辦開證明。他随身帶着戶口本和證明,随時可以乘坐火車跑路。
新台區稅務局沒半點動作,吳奇沒把戶口本還回去,跟往常一樣到廠裡上班,今天又找借口來這裡賭博。
吳奇說:“我在糧油廠上班,你在哪個廠裡上班?”
糧油廠。
怎麼這麼巧。
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