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有那樣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靜檀命丫鬟去取燙傷膏來,“這淮安侯府的香火,隻得依靠侯爺你一人了。”
“我死了,你會為我守寡嗎?”容霜認真問道。
“不會。”靜檀搖首,丫鬟捧上一盒開了蓋的紫玉燙傷膏來,靜檀挑了一坨到容霜傷處替他慢慢揉開,“妾年華正好,不甘獨守空閨。”
靜檀的話說得露骨。
容霜聽後有一絲傷懷,後勾起唇角。
“你這樣想,極通透,我去了也能安心。”
明明知道在他之後,她還有兩任夫君,但他就想聽她說幾句哄他的話也好。
沒想到她是如此真性情的女子。
靜檀替容霜上完藥後,丫鬟捧上一盆玫瑰花瓣泡的溫水來給靜檀淨手,容霜連忙讓丫鬟重新換一盆茉莉花瓣泡的溫水來。
因靜檀對玫瑰花過敏。
靜檀暗歎他心思細膩,意味深長地對他笑道:“妾與侯爺,來日方長着呢。”
可不是來日方長嘛,她三次都是嫁他,真真是上天注定的小冤家。
靜檀淨過手後,問起他進宮面聖的事。
容霜歪着身子倒在靜檀卧過的貴妃榻上,玉白修長的手指揉摁自己的眉心。
“昨夜,慶淑長公主與宅中面首把酒言歡,死于那種不光彩的事上,陛下想保全皇家和我容家的體面,命知曉此事的人統統對外稱慶淑長公主是暴斃于宅中的。”
“此事未牽扯上你便好。”
靜檀換了一個藥枕給他靠着。
“滿京城都知道我與慶淑長公主是明面上母慈子孝,而今國庫吃緊,我可是一隻人人都想要宰殺的肥羊,陛下對我的心思也不例外。”
容霜邊喝藥邊道。
靜檀撿了一塊清透的薄荷糖塞進容霜嘴裡,“侯爺這是要拉妾下水啊,你一死百了,留給妾偌大的家業,妾不也成了人人都想要宰殺的肥羊了?”
容霜蹙起眉頭,仔細斟酌靜檀所言,對她日後二嫁内閣首輔沈介秋的事情釋懷了。
這世道,女子大多無安身立命之本,她要尋求旁人的庇護無可厚非。
“阿檀,你這半年什麼事都不用幹,專心物色合意的郎君,我盡量幫你牽線搭橋。”容霜說的全是真心話。
靜檀鼻頭一酸,忍不住眼眶濕潤,撲到容霜懷中聳動肩膀,泣道:“侯爺說這樣的話,令人傷心得很,妾在侯爺眼裡,就是那等水性楊花的女人嗎?侯爺就不能想想自己嗎?老為别人操心。”
容霜一怔,輕輕撫摸靜檀的後背,溫聲道:“我該死——”
靜檀哭得更響了,“死死死,侯爺就會說這個字,侯爺存心要妾為你流眼淚。”
女人作起來,難得有她這麼可愛的。
容霜前襟被她的淚水打濕,一時間接不住她的話,從袖裡倒出一個小金南瓜哄她。
“為夫路過金鋪時,瞧見這個小金南瓜雕刻得精巧,記得小時候你也有一個的。”
“妾那個小金南瓜是爹爹親手雕給妾的。”靜檀坐直了身子,雙手捧着小金南瓜細瞧,“妾不愛這些金玉俗物,隻認一個死理罷了,無價寶易得,有情郎難求。”
她捧住他蒼白的俊臉,吻過他的唇,鮮豔的口脂殘留在他同樣蒼白的唇上。
“侯爺心裡有妾,昨夜為什麼要避開妾一個人睡?”
容霜喉頭一滾,卻極力壓抑身體的燥熱和内心的雀躍,默念了一遍清心咒。
“有心無力,我這身子骨受不了。”
“妾去找郎中給侯爺治,不信治不了侯爺的毛病。”靜檀偷偷觀察他的神色,他一點也沒有要惱的樣子,隻躺在那裡羞澀的笑。
“随你,為夫都聽你的。”
容霜輕輕擰了一下她的面頰,嫩滑如玉。
人間絕色在眼前,他卻無福消受,實乃一大憾事。
夫妻間正打情罵俏,無羁來報,“侯爺,北鎮府司指揮使姬喬帶了一隊錦衣衛來辦公事,佛堂灑掃的香鈴故意撞到人前,誣陷您在佛堂埋了一件衮龍袍,那些錦衣衛此刻正在佛堂撬地磚。”
靜檀故意裝作受了驚吓。
容霜心緒波動,嘔了一口血,顧不得換幹淨衣裳,帶無羁去往佛堂。
靜檀借口擔憂容霜的身子,執意跟去。
佛堂距正院不遠,不消一會子就到了,裡頭煙霧朦胧、香味彌漫,供的是一座塑了金身的地藏王菩薩。
一名錦衣衛挖出一個樟木箱子,姬喬親自掀開箱蓋來看,裡頭袍子的服色是帝王用的明黃。
容霜與無羁都望着姬喬抖落開來那件袍子。
靜檀心平氣和,早料到這麼一出,已做了準備。
“五爪為龍,四爪為蟒,上面繡的是蟒不是龍。”檢視的錦衣衛道。
姬喬将那件蟒袍丢給容霜,“這當是東宮才能有的東西,何以出現在貴府上?”
不是衮龍袍,那便好解釋了。
容霜道:“姬大人可去東宮親問太子殿下,本侯不好答。”
當今東宮太子朱椿有斷袖之癖,容霜說得這麼暧昧,聽者自然明白他與朱椿的關系,沒有哪個傻瓜會特意去觸太子的逆鱗。
“去捉方才那個誣陷容侯的丫鬟來。”姬喬命令道。
片刻過後,一名錦衣衛小旗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