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她與他糾纏的第一年,還剩四年。
總而言之,大魏太子不改她的命,就能平平安安回到五百年後活到老。
“夫人,您去休息,屬下來守着侯——”
進來的無羁話未說完,便見到棺材裡的容霜死狀慘烈,他顫巍巍伸手去探容霜的鼻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誰害死了侯爺?夫人,您有沒有事?”
靜檀搖首,小臉慘白如紙。
“無羁,侯爺這些年來飽受病痛折磨,他受不了,求我給他煮了一碗毒粥了斷他自己。任我怎麼哭求他,他就是不肯多活一日……”
無羁對靜檀扯的謊深信不疑,因容霜生前反複與他說過,他拖着病體殘軀苟活一日,便是為了多庇護靜檀一日。
而今侯爺走了,夫人便是他唯一的主子。
*
淮安侯容霜亡故,留下富可敵國的家财給守寡的靜檀。
皇家本就對這些錢虎視眈眈,靜檀乖覺地吐出一大半獻給永安帝,倒為自己掙了一個二品夫人的诰命。
不久容霜的外祖父萬老爺也病逝了,萬家的大部分财産也留給了靜檀。
靜檀雖為新寡,可京城裡打她主意的王孫公子不少。
流水一般的請帖遞到靜檀眼皮子底下,都是邀她赴各種宴席的,靜檀一概推拒。
她沉下心來打理生意,一心撲在鑽研錢滾錢的法子,成日伏案苦讀各類書籍,一刻也閑不下來。
因為忙,所以她沒有時間悲傷。
在淮安侯府的下人眼中,靜檀是一個好命的姑娘,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地位和銀票都有了,她身上再無半分昔年當教坊司官妓的影子。
外人眼中的靜檀風光無限。
可隻有靜檀自己知道,擁有再多錢财,沒有實權也是枉然。
上位者一句話,便能讓靜檀變得身無分文。
靜檀遣散了淮安侯府的仆婢,隻帶了無羁、小梅、喜鵲三人搬進長安西街的獨孤府。
至于淮安侯府那處宅邸,靜檀做了個順水人情,送還給皇家。
另外,靜檀還薦了一位美人給永安帝。
去歲,端王生母徐貴妃病逝于鹿鳴園,永安帝又廢黜王皇後,而今是柏賢妃統領東西六宮嫔禦。
靜檀薦的這位美人叫虞文君,樣貌酷似徐貴妃,前世是由端王獻給永安帝的,這一世靜檀搶占了先機。
虞文君本一介農女,甫一入宮,便被冊封為僖嫔,僅次于妃位,可見永安帝對這位虞僖嫔的喜愛。
靜檀與永安帝的寵妃交好,因此成為了京城貴婦圈子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活得潇灑恣意。
便是居住的這處府邸裝潢樸素無華,進府拜會靜檀的太太小姐們都能将這裡誇出花來。
這日,喜鵲領着十來個丫鬟将宮裡賞下的荔枝送至花樓。
靜檀正與幾位内閣閣臣家的女眷說笑。
見丫鬟們捧上果碟,崔次輔的夫人陳氏笑道:“我們都算沾了獨孤夫人的光,去年陛下賞給内閣諸位先生一人一枚荔枝,我家那口子舍不得吃,藏在袖中帶回家來給我嘗,可被我家小女兒貪嘴吞了,當時那饞貓似的孩子被荔枝核噎住了喉嚨,把我都吓脫了魂,為了一顆荔枝生出這許多事端來。”
陳氏說完,朝孫閣老的夫人李氏遞了一個眼色。
李氏續道:“陳夫人家發生的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卻不知這一顆荔枝背後有多少人的命斷送在這上面。我家老孫常說,我們這些官家太太享慣了清福還不知足,天天變着花樣吃喝玩樂,不知人間疾苦啊。”
另外兩位夫人面面相觑,都依着陳氏、李氏話裡話外的意思接了幾句無關緊要的閑話。
衆人目光落到品嘗荔枝的靜檀身上。
靜檀垂眸道:“可惜我家侯爺去了,他若還在,倒可進宮勸勸陛下體恤民生。我一個婦道人家,雖能與僖嫔娘娘說上兩三句體己話,但後宮不能幹政,我也不能把僖嫔娘娘往死路上推,大家夥的良心上也過不去不是。”
這四位夫人和她們的夫君一樣,都是心懷天下百姓的善人,故靜檀願意與她們來往。
陳氏道:“荔枝這件事,不用陛下做主,内閣的沈首輔一人便能做主。”
陳氏看向靜檀。
靜檀眨了眨眼,故意問道:“沈首輔的夫人今日怎麼沒來?”
李氏:“沈首輔尚未娶妻,他要有夫人的話,進貢荔枝一事早就免了。”
這四位夫人喜歡當說客,她們的舌頭有時候就代表内閣的政見。
靜檀晃了晃神,記起了前世她二嫁内閣首輔沈介秋的緣由,便是這四位夫人從中牽線搭橋起的頭。
“哦?靜檀不是很明白李夫人你的意思。”靜檀裝傻充愣。
李氏坐到靜檀身旁,貼上來與她耳語道:“沈首輔素來不近女色,但不知從哪兒知道你與我們玩得好些,便常逮着内閣幾位先生詢問你的事兒,我們幾個也算明白沈首輔的心意。不知道我這樣說,你明不明白呢?”
這說辭都是和前世一模一樣的。
靜檀面上一紅,撇過頭去,故意扭扭捏捏道:“誰能明白他的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