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可,這棵荔枝樹經陛下呵護,乃陛下心愛之物,樹上結的荔枝就算掉到土裡爛掉,也不能摘來吃,否則會被殿下處罰的。”小黃門提醒正伸手夠荔枝的紅衣少女。
三日前,靜檀從紅衣少女的身上醒來,少女青春少艾,難得的是,少女的容貌與她的容貌有六分相似。
與服侍少女的宮人聊過,靜檀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昭王唯一的妹妹霓裳郡主,自她被送入皇城成為貴嫔,魏帝從未召見過她一次。
她這個無有寵愛的貴嫔被遺忘在昭明殿很久了。
宮人們還告訴她,魏帝的後宮有三千粉黛,但魏帝從未寵幸過任何一位妃嫔,他成日除了上朝、批閱奏折、處理政務以外,最常幹的事情就是呆在藏書閣中閱覽史書。
靜檀得知今夕是何年後,發覺死前的那一次穿越改變了大魏太子的命運,他不再是殘缺之身,自然而然在登基後可以稱帝,而不是像以往那般做了一輩子的大魏太子。
她不着急與魏帝相認,她想驗證他當日對她所言,是否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都能認出她來。
靜檀見坤甯宮的宮院裡的荔枝樹枝繁葉茂、結滿了紅豔豔的果子,每根枝桠上都綁了紅飄帶。
“陛下為何視這棵荔枝樹為稀世珍寶?”
那小黃門答道:“回貴嫔娘娘的話,這棵荔枝樹下埋了大昭朝最後一位皇後的骨灰,那位文德皇後的畫像,挂滿了陛下的寝宮,陛下一直将那位文德皇後放在自己的心尖尖上。”
“五百年前的死人,值得陛下放在自己的心尖尖上麼?”靜檀嗤笑一聲。
那小黃門驚出了一身冷汗,顫聲道:“貴嫔娘娘,這種會掉腦袋的僭越之言可說不得。”
靜檀快步踏出了坤甯宮的角門,恰好撞見窦貴妃的步攆。
靜檀仿佛在哪裡見過窦貴妃這張臉。
步攆旁的宮娥呵斥道:“大膽!見到貴妃娘娘還不參拜!”
步攆上的窦貴妃因見靜檀的衣飾,知道她是中等位分的妃嫔,輕慢她道:“這位妹妹真是不懂規矩,住在哪處宮室?”
“嫔妾住在昭明殿。”靜檀屈膝行禮答道。
“昭明殿?”窦貴妃望向方才呵斥靜檀的宮娥。
那宮娥想了想,答道:“娘娘,昭明殿好像住了一位朱貴嫔。”
“你是朱貴嫔。”窦貴妃看向靜檀的眼神滿是輕蔑,“昭女就是昭女,一股狐狸騷味,别妄想憑着你這張臉去蠱惑陛下,倘若被本宮曉得了,本宮命人撕爛你這張臉。”
窦貴妃剛從乾清宮過來,魏帝隻顧着畫文德皇後的畫像,連敷衍都不願敷衍她,受此大辱,又見到這位朱貴嫔長了一張與文德皇後相似的臉,更加氣急敗壞。
靜檀終于想起了,窦貴妃長得很像那日在地宮入夢後見到的姬荷的太子嫔窦氏。
她不欲與窦貴妃正面交鋒,自己位分低,很吃虧。
“嫔妾謹遵貴妃娘娘教誨。”
又聽窦貴妃訓誡了幾句話,靜檀才目送他們一行人離去。
跟着靜檀的小黃門松了一口氣,“奴婢怕極了窦貴妃會罰娘娘,還好窦貴妃忌憚娘娘身後的昭王府。”
“本宮的母家很尊貴嗎?”靜檀問道。
小黃門點頭,“陛下擡舉昭王,娘娘您雖然不得聖心,但娘娘應得的份例從來沒有短缺過。”
靜檀回到昭明殿,用過午膳後畫了一隻紙鸢去禦花園放。
卻不想紙鸢脫線,往坤甯宮方向飛去。
靜檀提起裙擺往坤甯宮奔去,角門關了,她就爬牆進去,見紙鸢挂在了荔枝樹上,她又爬上荔枝樹攀着枝桠去夠那紙鸢。
“放肆!”
聽得樹下帶有怒氣的溫潤男聲,好不容易夠到紙鸢的靜檀不慎從樹上跌落,正好砸到一個人身上。
靜檀有一點懵,看清楚身下這張冷豔的人臉。
他蹙起長眉,烏眸中帶有薄怒。
“你打算一直騎坐在朕的身上?”
“嫔妾不敢,嫔妾知罪。”
靜檀起身,向躺在地上的魏帝伸手,是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魏帝并不領情,起身後擡起靜檀的下巴端詳。
“确有幾分像她,讓朕猜猜,你是昭王獻入宮中的那位小郡主?”
“陛下說是便是吧。”
靜檀有些難過,還說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都能一眼認出她來,騙子!他就是個騙子!
“你好像有點兒生氣,是在生朕的氣?”魏帝極力壓抑欲要揚起的唇角,“你爬上這棵荔枝樹,已觸犯了宮規,又砸到朕身上,罪上加罪。”
靜檀退後一步,冷哼了一聲。
“陛下愛怎麼罰就怎麼罰嫔妾,嫔妾也反抗不了。”
再不認出我是誰,我可真要生氣,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是個有氣性的。”魏帝終是忍不住揚起唇角,“朕就罰你搬進這坤甯宮中,吃光這樹上的荔枝。”
靜檀朝魏帝翻了個白眼。
“這棵樹上的荔枝少說也有兩百斤,嫔妾一個人吃光這樹上的荔枝,不被撐死也要上火流鼻血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