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
容與徑直反手抽出了心口插進的長劍,那劍離他的心脈隻差了分毫,劍拔出來時,血濺了一地。
傷重成這樣,如何能活?
别說那群鳥妖,就連魔魂也是驚疑不定。
容與卻隻埋頭輕喘着笑道:“要殺人,得看準一點啊。”
提劍而上。
那劍的劍身被容與的血染得血紅,不知是被這一幕鎮住,還是如何,那幾隻鳥妖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并未閃躲,直到那血劍橫到了面前,才堪堪避過,卻也被劍刃所傷。
葉棠玉看着容與的動作,此刻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縱使已經入了煉體境,這樣的傷勢也會危機性命。
不出十招,容與就會死。
不需要多高升的修為就能看出。畢竟胸口豁個洞,是個人長了眼睛都能知道。
那些鳥妖臉上卻奇異地顯出畏懼之色,沒等容與再度提劍,便驚惶地化作了原形,撲騰着翅膀離開。
魔魂不知緣由,卻松了口氣。
太亂來了太亂來了,緩了緩,正要張口罵人——
腦子一疼,失去了意識。
葉棠玉蹲下來,容與唇色發灰,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死氣。好在不遠處傳來動靜,想必是同行者尋來。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傳來驚呼聲,手忙腳亂中,容與被帶回了橫秋劍府。
福大命大。
養了大半年,養回了一條命。
容與也如願摸到了進入練氣境的邊緣。
生死之間,身體瘋狂調動着所有能利用的東西,也讓容與感受到了所謂的“氣”,可惜還不夠,轉瞬即逝的感覺不足以支撐容與破境。
橫秋劍府不阻攔他這樣的瘋子,但救回的藥錢卻要容與自己支付,好在在蓬萊地界中,容與也帶出了不少仙草,勉強算是在此地紮了根。
于是在橫秋劍府調休了三個月後,容與又開始了“尋死”。
因有着此前的經驗,接下來要容易很多,容與不再去萬妖窟,而是走訪在這至南之地的村落小鎮,總有些剛生了靈智的精怪作祟。
正合适容與的需求。
次次降妖,次次都要那些妖精将自己逼到生死之間,于實戰中修行,最能錘煉修行者。
一次一次的危在旦夕,容與身上的傷就沒有好全過。
魔魂一開始還要叫罵幾句。
到了後來,都懶得再罵,沒死就成。
又一個三年之後,春去秋來。
容與入了練氣境。
靈氣自外而内湧入他的身體,成就靈脈。
葉棠玉入練氣境時很順利,引靈氣入體,靈氣在體内遊走,貫通奇經八脈,才算是正式入了練氣,也才是邁入了修仙這條慢慢長路。
靈氣入體,神清身輕...在仙山上見過的每一個弟子,引靈氣入體時,皆是如此。
因此,葉棠玉此時見着容與這般模樣,才覺意外。
從靈氣湧入的那一刻開始,容與額上霎時就冒出細密的冷汗,不消一會兒裡衣也被汗水浸濕。
容與一慣會忍痛,此前分魂之痛痛到極緻也不過輕喘幾聲,而現在随着靈氣湧入越多,他一點點俯身下去,手掌抓住床榻的邊緣,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仿若入體的不是靈氣,而是綠鞏油一般。
魔魂也跟着受罪。
“容與!!我跟着你真是倒黴!!”
魔魂咬牙切齒。
尋常入練氣,靈力入體不過一兩個時辰,慢點兒的,至多五六個時辰;而容與折騰了一天,幾度暈死過去,嘴裡的心法卻斷斷續續未曾停下過。
葉棠玉眼睫輕垂,看着容與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分明依舊什麼也沒有想起與容與有關的一切,但還是忍不住吐出口歎息,心裡有些無措。
魔尊修仙,說出去,世人隻覺荒唐可笑,不會有人細想這其中種種艱辛困苦。
想起複生第一日天道對自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彼時自己以為魔尊轉世修仙,是因為自己堕魔被殺,因而覺得魔族無甚前途所緻;到了如今才知道大錯特錯。
是自己留下的那縷元嬰殘魂讓他生出了妄想,妄想着修仙來換取一點微不可見的渺茫生機。
葉棠玉閉了閉眼,真是命運無常,一縷元嬰殘魂讓容與修仙,擾亂天道所排的命數,給了她複生之機。而容與如今卻不知道,她此番重來,是為了誘他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