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我先走了。” 轉身離開之際,少年想到了什麼,又扭頭和葉棠玉打了聲招呼。
風帶起了葉棠玉鬓邊的發絲,心中湧起些不安。
夢裡的事颠三倒四,無甚邏輯。
方才還怯生生喊着自己姐姐的少年,此刻卻滿眼含淚,帶着不知何處而起的恨意,跪在自己面前:“求求你姐姐!求求你幫幫我,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她沒有說話,外面風聲大作,自己身處在一個十分古樸的大殿内,少年跪在她的腳邊,向她哭訴。少年身後,珠簾之下,還坐着一人,她看不分明。
“葉師姐看着你弟弟這般可憐,難道你就一點恻隐之心也無?”
突兀的聲音将葉棠玉的注意力拉回到場内,這才看見,少年一旁五六步遠的位置上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分明笑着,眼睛裡卻噙着明晃晃的惡意:“師姐你的道心難道不是改命嗎?自己親弟弟求到跟前了,做姐姐的難道不施以援手?”
是衍書。
聽到衍書這麼說,跪着的少年忙不慌的又往前蹭了幾步:“姐姐我我求求你,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整個地界啊,難道你...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嗎?”
少年一張臉憋得通紅,帶着憤怒和祈求。
“如何?師姐,吉時快到了,你快點做決定吧。” 衍書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什麼決定?
葉棠玉在夢裡不明白。
“我等我師長來與我說。” 葉棠玉聽到自己開口。
外面風聲更大了些,自己轉身離開了那個略顯古樸的大殿,卻也沒有走遠。
走出殿内時,葉棠玉才發現這是一個不矮的閣樓,葉棠玉一飛而下,落在地面上。此時,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遠處時不時劃過閃電。
葉棠玉卻不躲不避,垂眼看着地,不知道再想什麼。
不知等了多久。
閣上傳來衍書的聲音:“葉師姐,上來吧,玄清師長來了。”
衍書倚在閣樓上喚她。
她沒有懷疑,重新回了閣内。
一進門就聞到極重的血腥氣,那個自稱她弟弟的少年沒再繼續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站着,手裡拖着個木制的托盤,蓋着塊玄黑色的布,血腥氣便是從那裡而來。
“我師長呢?” 葉棠玉擰眉,環顧四周,并未見到她師長的影子,出言相問。
衍書并未賣關子,下巴朝少年的方向擡了擡。
“葉師姐竟沒認出來嗎?玄清長老已經被...'呈'上來了啊。”
随着衍書的話音落地,少年将托盤擡高,伸手揭下那塊厚重的布。
葉棠玉呼吸一窒。
那托盤之上的正是她師長的頭顱。
“葉師姐,你不是要問問玄清長老的意思嗎?玄清長老說了,她啊先走一步,以此明志,請你赴死。”
衍書的話一字一句地落在葉棠玉耳裡。
轟隆一聲,驚雷落下。
屋内。
容與起身關上了窗戶,逐月仙山的夜裡總是容與打雷下雨。
許是真累了,阿玉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關完窗,容與重新躺下,側身看着床上阿玉的側臉,覺得恍若隔世。
靈台處的魔魂仍喋喋不休追問容與方才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魔魂顯然受刺激不輕。
“早知道你會因為這個小修士癫成這樣,當初我就不會讓你去救她。”
"這下完了,這下完了,入魔入不了,難道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見容與并不在意。
魔魂心中忿忿不平。
惡從膽邊生——開始挑撥離間。
“你這般在乎這個小修士,就不曾想過她是因何複生?這世間有這般離奇的事發生過!”
本以為容與不會回答。
“我不敢問。” 容與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她在就好。”
“.....真是”沒用。
魔魂後兩個字還未說完。
一直盯着葉棠玉的容與咻地沖到葉棠玉身邊。
“阿玉?”
不知何時,葉棠玉的額上遍布冷汗,額眉緊緊擰起,嘴裡一直念叨着什麼。
“魇住了?” 容與輕輕拍了拍葉棠玉的臉頰,輕聲喚她,“阿玉,醒醒。”
也許是他的呼喚聲有了點用處。
葉棠玉身子一顫,猛然睜開眼睛,驚呼出聲:“衍書!”
容與一愣,随即握住葉棠玉的手:“夢見什麼了?”
葉棠玉掐着容與的手,緩了好一會兒,好像才從夢中掙脫出來,認出眼前之人。
“......容與。”
見葉棠玉沒有大礙,隻怔怔地坐着,容與擦了擦她額間的細汗,半是認真半帶着笑意說道:“阿玉夢裡夢到的竟是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