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朝這次是真的錯愕了。
她甚至預料到瓊光君身上有靈力護體,要用妖核補刀,
這回本該萬無一失,但瓊光君傷成這樣,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醒了?
除非……
裴朝朝腦子轉得快,
她小幅度擡頭,朝上看了一眼,然後快速和自己留在天界的那縷靈息恢複了鍊接。
下一秒,
神仙們的聲音即時湧入腦海——
【吓死我了,怎麼感覺她在看我們?她明明是個瞎子!】
【做賊心虛吧,我剛才也吓一跳……但仔細想想她就算不是瞎子,也不可能在看我們。】
【是啊,她記憶都被封住了。】
【罷了。好在瓊光君醒了,不枉我動轉生陣。】
【我覺得您有點草木皆兵了,瓊光君就算不醒來也不會怎麼樣,但動轉生陣這事……您差點就觸犯天規了。】
……
聲音十分嘈雜,能聽出來天界這會兒也炸開鍋了。
裴朝朝從零碎話語中拼湊出事情全貌——
神仙們至今仍不知道她已經恢複了記憶,也不知她剛才是要用妖核給瓊光君補刀。
他們以為她如命簿中一樣,對瓊光君一見鐘情。
但命簿之中的她愛上瓊光君以後,每一次想幫瓊光君都會幫倒忙,每一次想救瓊光君都會添麻煩,像個克星。
現在瓊光君狀态不好,有神仙怕她像命簿上寫的一樣,靠近瓊光君幫倒忙,直接把重傷的瓊光君克死。
于是他們動了轉生陣。
裴朝朝:“……”
裴朝朝都快聽笑了。
轉生陣中存放着每一位曆劫神仙的封印,有神仙動了瓊光君的封印,又很快将封印複位。
封印隻是松動了一下就被複位,倒是不至于讓瓊光君恢複記憶和神力,但松動的那一下散逸出的星點神力,足夠讓瓊光君的狀态快速好轉,蘇醒過來了。
隻差臨門一腳。
裴朝朝覺得自己該生氣,但她卻忍不住玩味——
天界這些人就這麼害怕?
甚至都不知道她剛才是準備剖瓊光君的心,就冒着觸犯天規的風險動轉生陣了。
裴朝朝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這太有意思了。
禮尚往來,他們壞了她的事,裴朝朝覺得自己也該給他們回贈一份大禮。
比如弄壞昆侖鏡,又或者給他們找點别的麻煩,好讓他們再害怕一些,也省得在這礙她的事。
裴朝朝思緒運轉,同時偏了偏頭。
她發現之前那個白發男人無聲無息消失了。
就好像從來沒來過這。
她的手被瓊光君反扣住,手被他包在掌中,妖核就變成了被她一個人握在手裡。
于是她沒再念仙咒,不過也沒把手從瓊光君掌中抽出來。
她一動不動,就維持着這個姿勢。
是瓊光君先收回手,出聲道:“裴姑娘。”
他聲音冷冽,與周身冷銳的氣質很是相符,總容易讓人想起萬年不化的冷硬寒冰,令人心生敬畏。
仿佛隻是和他站在一起,和他說幾句話,就會被凍住。
裴朝朝卻不像别人一樣對他敬畏。
她語氣很親昵,驚喜道:“你醒了!”
瓊光君:“……嗯。”
他問裴朝朝:“你怎麼在這?”
裴朝朝腼腆笑笑:“我聽說你受傷了,想來幫你,你之前也說了,我是藥人體質。”
她這樣柔弱,卻說要幫他?
瓊光君想起剛才看見的畫面——
大妖咆哮,大地震顫。
而漫天妖風中,滿地白骨裡,她就安靜站在那,柔弱易碎。
危險與脆弱,組成這樣沖擊力極強的畫面。
那股難以抑制的傷害欲又一次冒出頭來。
心跳鼓噪,血液奔騰,帶來奇異的戰栗感,連指尖也開始泛癢,想徹底摧折這份柔弱,卻又矛盾地想小心呵護,怕無意間磕碰撞碎。
而這樣的念頭,
不管是傷害還是保護,似乎都隻對她一人。
手上還有傷,他指尖抵住掌心,用力按壓。
傷口被撕開,血流得更加洶湧,瓊光君卻面無表情:“無需如此。”
裴朝朝固執道:“要的。”
瓊光君聲音疏淡:“為何?”
裴朝朝歪了歪頭:“仙長問我為什麼?”
她柔聲問:“你剛才沒聽見嗎?你剛才聽見了吧。”
說的是他睜開眼前,她說的那句話:我對他一見鐘情。
裴朝朝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說:“我剛才說,我對仙長你一見鐘情。”
她把話說得坦蕩:“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想要幫你。”
毫無半點拐彎抹角的意思。
瓊光君一時間沒說話。
指尖再一次按上傷口,血滴滴答答順着掌心淌落。
因為沒人說話,空氣有片刻的寂靜。
裴朝朝的腦袋裡卻很熱鬧。
神仙們七嘴八舌:
【還要不要臉了?不知羞!】
【她怎麼這麼能倒貼,瓊光君一句話都不說,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了。】
【肯定的,瓊光君哪看得上她啊。】
【我記得命簿裡也有這段,寫她和瓊光君表露心意,然後瓊光君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裴朝朝聽着,也想起命簿裡的内容。
命簿裡,她向瓊光君表露心意後,瓊光君非常冷漠地說:你我殊途,絕無可能。
拒絕得幹脆冷硬,非常符合瓊光君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