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光君看見她這模樣,心髒重重一跳,好像莫名也生出點期待來,
可這期待卻也不全是期待,反而亂七八糟,裡面甚至摻雜了一點細微的扭曲。
他盯着裴朝朝漂亮的唇瓣,又想起那樣她是怎樣用無辜的表情和語氣,說着踐踏他傲骨的話。
她這樣想修仙,會轉過頭求他麼。
隻要她哄一哄他——
瓊光君想到這裡,念頭倏然一頓,又覺得有點怄得慌,
明明都被她弄得這樣生氣了,結果現在又期待她來找他,哪怕隻是說一句好聽的話,甚至哪怕隻是她主動來找他說句話,他都會覺得一切都好說。
不應該這樣的。
她都說了那樣的話了,他們不應該再有交集,他甚至都不該再關注她。
可是眼神就是無法抑制地,隔着水幕,追着她的身影,心底對裴朝朝那股天然的傷害欲也隐隐約約又萌生出來。
瓊光君覺得自己要瘋了。
以前不曾發現,但隻要見到裴朝朝,那種病态又極端的渴望就難以壓制,
渴望和她再無交集,又能多和她說上兩句話,渴望傷害她,又渴望保護她,
明明每個念頭都極為矛盾、相悖,它們拉扯着在他腦中,此消彼長,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撕裂。
他手指下意識攥緊。
掌心還有傷口,是那天和她鬧翻時就有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用靈力療傷,任由它留在掌心。
這傷口被指尖一壓,又裂開來,有點刺痛,卻又有點難以言說的興奮,指尖碰到發燙的血,好似心跳也跟着沸騰。
與此同時。
裴朝朝那邊,江獨在人群中,聽見瓊光君的名字,又看見裴朝朝這副期待的樣子。
一股子酸意就蹿出來,他終于忍不住,惡狠狠脫口而出:“幹什麼,真想找他?我死了是嗎?你不會找我?!”
他話音一落。
瓊光君手指一用力,捏得指骨咔嚓響了聲。
與此同時,
裴朝朝那邊,周圍人面面相觑,一時間大為震驚——
江獨剛那副惡狠狠的表情,難道不是讨厭裴朝朝嗎?
現在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怎麼又有點……像條虛張聲勢搖尾乞憐的野狗?
而這時,
裴朝朝像是才發現江獨的存在一樣。
她朝着江獨的方向偏頭,整個人距離都和他拉近了一點:“江獨?”
她語氣如常,和剛才沒什麼不一樣的,就是那副令人厭惡的、僞裝出來的人畜無害!
她像是直接掠過了前天和他鬧翻的事情,毫無芥蒂,就像從來沒說過那些惡劣的話!
江獨剛被那股酸意沖昏了頭,現在又被她的語氣拉回了一點理智,
身體的本能讓他想和她好好說話,理智拉鋸着,讓他别再搭理她。
他咬着牙不說話,臉色鐵青,伸出手掐住她下颌,把她的臉别開。
他覺得自己如果再看她這張臉,就真他爹的要崩潰了!
他下手不算重,但裴朝朝的皮膚被揩出一個紅印。
裴朝朝嘶了聲。
下一秒,江獨觸電似的撒手:“你嘶什麼嘶,我沒用力!”
裴朝朝擡手壓在紅印上,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惡劣地操控他的情緒,聲線柔軟地問:“你就站在這裡,我找他做什麼?你想給我什麼,法寶嗎?”
這話說得好聽。
江獨那點拉鋸、不甘、憤怒,種種情緒,一瞬之間就幾乎全部消散下去,
但他還是梗着脖子不松口:“我還沒說要給你,你就自己說上了?未免太——”
他話音未落。
裴朝朝拉近了一點距離,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終于小小聲地袒露出惡劣的真面目:“不給的話,我就去找季慎之了。”
江獨感覺像被一棒子敲在頭上,有點發暈。
下一秒,他聽見自己說:“神仙玉。”
裴朝朝:“嗯?”
江獨手掌微動,掌心憑空出現個珍貴法器:“給你這個,神仙玉。”
他冷着臉道:“你放在身上,裡面的靈力會渡進你經脈裡。”
裴朝朝歪了歪頭,莞爾一笑。
她作勢要擡手拿神仙玉。
然而就在手指觸碰到神仙玉的那一刻,
兩股靈力憑空出現,落在神仙玉和她指尖,竟是一時間僵持住了!
她指尖微頓。
一瞬之間,她感覺到其中一股靈力是瓊光君的。
瓊光君給她療過傷,她的身體對瓊光君的靈力有微弱感知。
而另一道靈力,她感知不出是來自于誰。
她倒也不太在意。
與此同時。
議事殿裡。
瓊光君看見裴朝朝伸手那一刻,好似有一根弦從腦中崩斷,是嫉妒或者憤怒,他也說不清是什麼情緒,紛雜着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直接把他和寒冰一樣冷硬的理智一起燃燒殆盡!
憑什麼?
她又和江獨做出這麼親密的姿态,又拿江獨給她的東西!
她先說的喜歡他,說的他和江獨不一樣,最後一句不喜歡了,不需要,就把之前說過的話全都一筆帶過!
她把他當什麼?
怎麼能這樣!
瓊光君血液翻騰,心裡泛酸,那酸痛感尖銳連綿,連帶着他眼睛、指尖,好像每一個能感知到的部位都在發酸。
幾乎是本能驅使的,他手指一動,等大腦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一道靈力隔空落下去,打在那塊神仙玉上。
太失控了。
瓊光君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想要收回手,然而隔着水幕,看見那玉上有了一點隐裂,心裡卻有種陰暗的暢快。
有個歹毒的聲音從心底蠱惑他,隻要毀了神仙玉,或者江獨給什麼,他就毀掉什麼,
她從江獨那得不到東西,就總該來找他了。
然而就在他那靈力要繼續摧毀神仙玉的時候,
另一道極為熟悉的靈力也随之落下。
緊接着,兩道靈力觸碰在一起,都有片刻僵持。
瓊光君微微一頓。
轉過頭。
就看見薄夜雖仍是那副不緊不慢,平和溫潤的姿态,手裡卻也凝出一點靈力,隔空落在了神仙玉上。
而此時,
裴朝朝似有所覺,往議事殿的方向輕輕偏頭。
即使她蒙着眼,卻仍猶如隔着水幕與人海,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