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薄夜來議事殿看測靈根。
測靈根時,歸元宗弟子和長老們并不身處同一空間,
弟子們在山谷裡的水晶球前,長老們則是在議事殿裡,用靈力觀看測靈根的全過程。
隻不過,長老們進議事殿都要簽到,弟子們能從腰牌上看見簽到簿,
薄夜的名号 “太清道君”出現在簽到簿上時,弟子們雖看不見他,但也知道他來看測靈根了。
議事殿裡人很多,
觀看測靈根的不光有歸元宗本宗的長老,還有些外宗的長老。
薄夜一向安靜,進殿簽到也沒發出什麼動靜,
然而他身上威壓強烈,即使有意壓制,也還是讓殿内所有人偏頭看過來。
薄夜向來深居簡出,就連歸元宗大部分弟子都沒見過他,外宗之人,見過他的就更少了,
殿中的外宗長老們雖看他眼生,但都感受到他周身威壓,心裡不由得一凜,随即從簽到簿上看見薄夜的名号。
知道薄夜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但“太清道君”這名号卻如雷貫耳。
衆人看見他名号,一時間倒是沒人敢先出聲了。
歸元宗的長老們倒是都見過薄夜,隻不過沒想過他會來看測靈根,皆是一愣。
于是一瞬之間,衆人不約而同噤了聲,殿中陷入詭異的安靜氛圍裡。
殿中隻有瓊光君表情如常,他朝着薄夜行了個禮:“師尊。”
他一直是冷冰冰的模樣,說話言簡意駭,臉上表情也不多,
和薄夜說話時,語氣裡難得有些師徒間的熟稔,但仍舊給人強烈的冷感,一開口,壓迫感撲面而來,把原本就安靜的大殿都凍得更是死寂。
薄夜一如既往包容,也不覺得季慎之失禮:“沒去山谷裡?”
季慎之也是得仙緣者,他拜入歸元宗那日,宗中的大水晶球為他亮起過一次,
所以眼下,他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去測靈根的歸元宗弟子。
季慎之嗯了聲。
薄夜也沒多問,他笑了下,氣質溫和得像冬日白雪:“不去也好,那就一起在這看測靈根。”
大殿中央有個用靈力結成的水幕,這水幕懸浮在半空中,實時播放着山谷裡的畫面和聲音。
現在還沒開始測靈根,山谷裡有點亂,還有點吵。
不過或許是因為裴朝朝眼睛上覆了根白綢,即使畫面中人山人海,薄夜仍舊一眼捕捉到她的身影。
這時候。
瓊光君的目光也落在裴朝朝身上。
隔着水幕,能看見她正和一群人說話,江獨也站在人群中。
江獨出挑,是在人群中能讓人一眼看見的,裴朝朝也出挑,同樣能讓人一眼注意到。
這兩人站在一起,總給人一種般配的錯覺。
瓊光君視線停在她身上,看見她豐潤漂亮的唇瓣一張一合。
水幕轉播過來的聲音太嘈雜了,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一股煩躁感湧上來。
她在和江獨說話嗎?
不是前天才和江獨也鬧翻了嗎?把江獨氣得拂袖而去。
為什麼現在她又和江獨站在一起?和好了?
瓊光君并不是個念頭很多的人,甚至大部分時間裡,他思維都十分清淨。
但現在,一個又一個疑問争先恐後地冒出來,他感到焦躁萬分,卻又無法抑制。
是她先找江獨說話的嗎?
就像給她送護身符那天,他是不請自來,江獨卻是被她叫來的。
瓊光君想到這裡,心說,可她這兩天根本沒找過我。
他覺得有點牙酸,反複深呼吸起來,卻又忍不住想用靈力聚焦到裴朝朝身上,聽聽她在說什麼。
然而剛要用靈力,
目光一轉,卻看見薄夜視線也在裴朝朝周身停了一下。
裴朝朝和江獨站在一起,就是雙倍出挑,其實現在議事殿裡一大半的人都在看裴朝朝和江獨。
薄夜視線落在裴朝朝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周圍人沒什麼不一樣的。
但瓊光君下意識覺得有點怪異。
他是個很敏銳的人,平時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當下就能立刻察覺出來。
但這一丁點怪異感實在太過微妙,微妙到甚至找不到個準确的詞來形容。
他掐了下指尖,壓下思緒,用靈力将自己意念聚焦在了裴朝朝身上。
緊接着,
就聽見裴朝朝說:“太清道君是誰?”
那一邊,
裴朝朝放眼四周,也沒瞧見任何一位長老的影子。
她旁邊有個人聞言,驚訝道:“太清道君你都不知道?太清道君是我們歸元宗最厲害的長老!”
還有人說:“他平時深居簡出,今天居然來議事殿看測靈根,莫非是為了收徒?”
裴朝朝聽見這話,就知曉今日長老們和弟子并非同處一個空間。
她隻是随口一問,這時候就又順嘴敷衍道:“是嗎?那也不知道今天誰會那麼幸運,被他收為弟子。”
這時候。
議事殿裡,薄夜隔着水幕,聽見她這話,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莫名地,瓊光君心裡怪異感更甚,他轉眼看薄夜:“師尊笑什麼?”
他語氣仍舊冷硬,和平時聽不出什麼差别,隻是細聽之下,能察覺他語速比平時快一點。
薄夜側目看他,笑意未收,很是溫和:“沒什麼。”
瓊光君思緒一直以來很清楚,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薄夜這話。
得到回答後,思維卻非但沒變得清晰起來,反而越發模糊了。
他難得地覺得荒謬,就好像每次看見裴朝朝這個人,他念頭就變得雜亂起來。
就在這時,
又聽見水幕那端,裴朝朝身邊那群人說話了。
有人回答裴朝朝:“太清道君多半會收得仙緣者為弟子吧。他到現在就收了季師兄這一個弟子,季師兄也是得仙緣者。”
還有人看了眼裴朝朝:“總之,你就别想了。以你的條件,恐怕沒有長老會看上你。”
這些人剛聽見裴朝朝那番話,有點心軟,倒是沒再嘲諷她,但是語氣裡含着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居高臨下。
裴朝朝倒是一點也沒生氣。
這水晶球就是她誘導神仙們弄亮的,目的就是報複天界,等她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的時候,水晶球自然也會有反應——
隻不過,反應可能會有點大,有點出人意料。
她原本隻是期待把手放上水晶球那刻,報複達成,神仙們的反應。
現在看着歸元宗這些弟子們,她發覺自己也很期待這些人的反應。
會錯愕嗎?意外?還是恐懼?
裴朝朝找到樂趣,佯裝失落:“哎,我也知道沒有長老會看上我。像我這樣沒根骨的人,修仙改命終歸是幻想吧。”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周圍人又心軟了,出聲道:“哎呀,也沒那麼嚴重,不是大師兄帶你回來的嗎?你找找大師兄,說不定他有辦法幫你修行,以大師兄的能耐,随便給你點法寶和秘籍,幫你成為内門弟子都有可能。”
這話一落,裴朝朝猛然擡頭。
她眼睛蒙着,瞧不見她眼神,卻能感覺到她很期待。
水幕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