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測靈根這天,裴朝朝慢吞吞來到測靈根的地方。
這是宗中一處山谷,水晶球就坐落在這山谷裡,因為今天全宗弟子都要測靈根,所以這裡人格外多。
現在還沒開始測靈根,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
裴朝朝覺得有點吵,她四處看了看,想找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
然而一轉眼,就瞧見江獨站在不遠處。
江獨氣質獨特,很乖戾,即使身上穿着歸元宗的弟子袍,卻仍能讓人從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他的身影。
弟子袍分明是素淨的白袍,卻硬生生被他穿出一種鋒銳氣,像開過鋒的沾血利刃。
他這時候正被一群弟子簇擁着。
周圍人在奉承他:“江師弟,你的資質在咱們宗中可是數一數二,這得仙緣者必定是你!”
江獨懶散擡了下眉:“是麼?”
他是魔族少主,身份已經足夠高貴,根本不在意得不得仙緣,所以有點漫不經心,像是根本沒仔細聽周圍人說了什麼,一雙漂亮的眼睛甚至沒有落在周圍人身上,反倒是狀似随意地往遠處掃了下。
緊接着,江獨就從遠處人群中看見裴朝朝的身影。
他目光條件反射似的頓住,
然而下一秒,就又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要收回來。
與此同時。
裴朝朝微微偏了下頭。
江獨這角度,原本隻能看見她小半邊側臉,她這樣一偏頭,就能看見她大半張臉。
好像隔着人海,她要朝着他這裡望過來似的。
江獨原本要收回來的視線再一次停住。
心跳過載,他有一瞬連呼吸都變得局促,竟詭異地有種做賊心虛的錯覺。
她發現他在看她了嗎?
前天剛不歡而散,明明很生氣,現在卻又要和她對上視線。
她會覺得他賤嗎?她不會以為他看了她很久吧?
他喉結上下動了下,思忖着該裝作沒看見她收回視線,還是等她徹底轉過臉時,氣勢洶洶地瞪回去。
這邊江獨思緒雜亂,連手指都下意識掐緊了。
那邊裴朝朝卻姿态松泛。
她故意朝着他的方向側頭,但并不打算做什麼,隻是虛晃一槍,逗逗他。
剛剛把關系推到底谷,她并不打算這麼快讓關系回溫。
于是她又裝一無所覺,把頭轉了回去,順便擡手扯了扯眼睛上的白綢。
這動作把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她覆目的白綢上。
所有人注意到她這裝束,都能看出她是個盲女。
這一邊,
江獨注意到她這動作,先是松了口氣,緊接着又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捏緊的手指。
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一股子火氣蹿上來,幾乎是被自己氣笑了——
對啊,她一個盲女,根本看不見,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江獨這麼想着,心裡那股火氣又莫名變得有點酸溜溜的,心裡又不平衡起來。
他情緒忽上忽下,但她可能連他在這都不知道,憑什麼啊?
這時候。
旁邊溜須拍馬的弟子們發現他臉色陰晴變換個不停,也都反應過來他沒在聽他們講話,
于是衆人又都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視線落在裴朝朝所在的人群中。
有人開口問:“江師弟,你在看什麼啊?”
江獨咬牙切齒:“人。”
他臉色陰沉到極點,語氣不善,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找什麼仇家。
旁邊人聞言,趕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見了人群中的裴朝朝。
有人遲疑開口:“師弟,你在看那個瞎子嗎?就是季師兄帶回來的那個。”
瞎子不是個太尊重的稱呼。
換做尋常,這些人會換個好聽點的詞,比如盲女什麼的,但現在衆人揣摩江獨的反應,都覺得他不太喜歡裴朝朝。
但現在這節骨眼上,衆人都覺得江獨就是得仙緣者,想着奉承一二,到時候從他手裡撈點好處,這會兒認為江獨讨厭裴朝朝,自然是怎麼難聽怎麼說。
本以為江獨臉色會好一些,
然而這話剛落,就見江獨的臉色更差了。
不知道是瞎子這詞不太好聽,還是季慎之的名字刺耳,江獨火氣騰一下又蹿上來。
他看着剛才說話那人,不耐道:“我不看她,難不成是在看你嗎?”
那人吓了一跳,唯唯諾諾點頭:“是是,師弟在看她!”
他餘光偷偷瞥江獨,心裡發怵,想着做點什麼找補,于是靈光一閃,直接擡手施了道靈力。
下一秒,那靈力如繩索般蹿出去,徑直綁住裴朝朝的手腕。
裴朝朝剛才逗完江獨,把頭轉回去後就沒再注意他那方向,現在突然就措不及防感覺到手腕一緊。
緊接着,一股拉力把她連拖帶拽扯到江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