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條水流洶湧的河岸,還有兩側瘋長的豚草。
每走一步會帶起細微的水花,但又悄息消失在泥地上。
更加毫無人氣了。
“從這個橋洞穿過去就到了,我們要不要在這裡先等一會兒,我看雨好像小了一些。”
“好。”
于是少年牽着她的手,慢慢帶她下了布滿青苔的石階。階與階的縫隙間,還生長着許多叫不出名字,如米粒大小的白花。
越是荒廢許久的地方,越能看到另一種生命在蓬勃生長。這種發現令她有些許驚喜。
他們來到橋洞下,嘩啦的水流聲更加明顯,随之而來的,卻不是在岸邊嗅到的泥草的腥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臭味。
淡到讓人以為可能是錯覺,但又揮之不去。
工藤新一一手牽着她,一手抓着長長的傘柄,順着臭味越來越明顯的地方,撥開一處格外郁蔥深綠的草叢。
是一隻死掉的胖貓。
“啊、”
少女小呼一聲然後迅速捂住嘴巴,聲音都不敢放大。
“死了沒多久。應該就是前幾個鐘頭發生的事。”在這種高溫天氣下,三個小時就足以屍體散發出腐胺的味道了。
他僅是看一眼,便迅速做出判斷,甚至對貓的關注度還不及對身旁人的十分之一。
她那雙眼睛裡露出的驚恐,就和這隻死去的貓有些相似。
頸骨呈現不自然的姿态,四肢被掰斷,嘴巴被幾塊不規則的鵝卵石撐得大大的。四周還有一地的白色浮毛,是活生生被兇手折磨死的。
這個家夥——
就像是在玩弄櫥窗裡的娃娃一樣玩弄這些生命。
“要走嗎?”
“我們還是直接去車站吧。”
他擡眸看她,哪怕她的眼神已經極力在閃避。
傘端收回來的時候,草叢也重新合上,隻有不可言說的味道在提醒他們,面前還有一具正在腐爛的動物屍體。
栗猶千葵甚至連河岸兩旁茂密的草都不敢看了,剛剛的驚喜轉眼成了驚懼,隻害怕那裡面還會藏着什麼可憐到令人可怕的東西。
她隻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又微微擡起一丁點角度,看向了他們交握的手上,開口說: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呢?”
“沒有用的。就算警方過來也抓不到人。”
少年重新撐起傘,黑色的傘面模糊了他上半張臉的神情,但栗猶千葵感受到牽住她的手掌在用力,她順着力再次走進這把傘裡,擡頭看他。
“可是、就這樣不管嗎?”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總覺得該做些什麼。
“怎麼會不管呢。隻是我現在沒有手機,還沒辦法通信。一會兒我會找個機會和警方聯絡的。”
“雖然看樣子死了有幾個小時,但誰也不知道兇手是否還在附近,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
雨停了。
在他們離開橋洞,走到車站之後就停了。
車上有許多人,下了車來到的大型商場,也有許多人。
他們臉上或欣喜,或淡漠,或急躁,總之,是活生生的,到處都是人氣。
可當商場裡的冷氣吹到後頸,栗猶千葵忍不住渾身打了個顫栗。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
一個陌生的,她不再熟知,脫離遊戲系統把控的真實世界。
在她的認知裡,死亡便等于銷毀。銷毀是沒有痕迹的。就過一個夜晚,或者一個白天,被确認銷毀的NPC便再也不會出現。
屍體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連血也不會留,哭喊呼救的聲音也沒有,他們被無聲無息地創造出來,也可以無聲無息地消失掉。
可是在這裡,一隻貓的屍體也那樣令人膽顫——那是它曾經活着的證明。
可是她要是被銷毀了,誰又知道她活着。
或者,她真的是活着的嗎?
“冷到了嗎?一會兒先買件外套披上吧。生病的話就麻煩了。”
“…嗯、好呀。”
她的大腦被自己繞糊塗了,身體便代為做主地應承他的話。不管什麼東西、隻要是他遞過來的,一律不拒。
畢竟工藤新一這個人,是她這一周目的戀愛對象呀。
“這個手機你先拿着用吧——暫時是用我的證件辦的,等之後方便了,再帶你來重新換一下證明。”
不知不覺,他的手上已經拎滿了大包小包,栗猶千葵這才反應過來,她哪裡用得着這麼多東西啊。
包括這個手機,或許根本等不到她來更換證件,這個周目就會結束了。
想到這點,她終于重新打起精神,揚起頭來接過了與少年手中同款的,極為匹配的另一個手機。
“現在應該可以通知警察了吧?”
“真希望那個罪犯能夠早一點被抓到啊。”
“你也很想盡快抓到他是不是,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