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聽完沙耶加的轉述,常陸院光的關注點與自己的弟弟截然相反。
他用黏糊到做作的聲音問:“哥哥、哥哥——你該不會是兄控吧?”
沙耶加忽視了常陸院光語句中的朝弄,用談論“今天食堂菜單”的平靜語氣承認道:“如果你是指我十分愛戴征十郎哥哥的話,那我的确是兄控。”
“愛戴——”常陸院光刻意拉長語調。
見狀,常陸院馨立刻替他——當然也是替自己說出心裡話:“完全把你最愛的哥哥說老了二十幾歲呢。”
同樣作為弟弟,反正常陸院馨是絕對不會用愛戴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對常陸院光的情感。
雖然這也跟他們是雙胞胎前後腳來到這個世界有關,但赤司沙耶加跟赤司征十郎的年齡差距也不大,最多最多也才不到一歲。
“因為……”沙耶加大約花了三秒鐘來思考,“他雖然仍有稚氣未脫的那一面,但遇到正事的時候遠比一般活了幾十歲的中年人還要可靠。”
常陸院馨:“聽到你評價别人稚氣未脫,還真是奇怪。”
一直維持着姿勢不變的高梨,在聽完常陸院馨的吐槽後,也下意識地跟着點了點頭。
雖然她在大腦反應過來自己的行徑時及時終止了動作,但還是被視力極佳的常陸院馨捕捉到了。
他攤開雙手:“看吧,你們部裡的人也這麼認為。”
沙耶加先看了一眼高梨,又看了看常陸院馨,道:“關于這一點,我原本也沒打算否認。”
“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常陸院馨說。
“謝謝誇獎。”
“……這根本不是誇獎。”
常陸院馨有些心累。
他向常陸院光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我們同赤司沙耶加寒暄得夠久了,該步入正題了。
常陸院光接到了暗示,通過毫無節奏地敲擊着桌子,将沙耶加的視線成功引回到了自己身上。
“你雖然在某些地方有自知之明,但顯然并不了解你所‘愛戴’的哥哥。”他沒給沙耶加留下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你哥哥說那張醜不拉叽的牌是自己逃跑的,但它明明是被我們撿走的——你說是吧,光~”
常陸院光沒有忘記自己現在在假扮常陸院馨。
常陸院馨也自然而然地穿上了自己兄弟的馬甲,沖沙耶加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現在人質在我和光手裡哦。你知道該怎麼拯救它,讓它回到你身邊嗎?”
沙耶加眨了眨眼睛,先花了幾秒鐘時間來接受惡魔牌被常陸院雙子撿走的事實——對于沒有魔法的普通人,這可比牌自己跑走了容易解決得多。
随後她又花了一秒鐘來思考常陸院馨的問題。
“那當然是強闖民宅。”
常陸院馨:“……”
常陸院光:“……”
豎着耳朵認真聽的高梨:“……”
赤司家的教育方針原來是這個樣子嗎?!
“剛剛我隻是在開玩笑,不必當真。”沙耶加抿着唇,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高梨後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差點以為自己一瞬間來到了犯罪現場。”
常陸院雙子倒是沒有被吓到,但是一點點小小的、比綠豆都要小的震驚還是有的。
雖然仔細一想就知道,連樹都不敢跳下來的膽小鬼,根本不可能強闖民宅。但沙耶加在說強闖民宅時的自然态度,還是在一瞬間騙過了常陸院雙子,讓他們誤将沙耶加視作犯罪老手。
不過他們絕不會承認自己的上當受騙。
常陸院馨開口與高梨劃清界限:“啊啦,你還真好騙呢。”
“我們可是從一開始就明白,她絕對不會闖入我們家。”常陸院光翹起修長的腿,在餐桌下晃了幾下,姿态悠閑,“畢竟就算她有這個膽子,我們常陸院家是這麼好闖入的嗎?光是計劃,大概就要制定個三四年吧。”
“事實上,這也是我為何放棄強行闖入的原因。”沙耶加說,“從制定好詳細周密的計劃,到闖入後的拯救,中間隔着很長時間,萬一人質被撕票了就糟糕了。所以我最終選擇的拯救方式是交換人質。”
常陸院光滿不在意:“你哪來的人質?”
“隻要将兩位常陸院君中的一位用藥迷暈,我手上不就有人質了嗎——當然啦,這依然是玩笑。”
高梨顫巍巍地說:“……沙耶加,你今天可真愛開玩笑。”她差點都要以為沙耶加的身體裡住進了另外一個靈魂。
沙耶加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因為剛才在常陸院君問完如何拯救牌後,氛圍就變得古怪起來了。我想,開些玩笑應該有助于緩解氣氛吧。”
高梨的腦内打出了一排顔色亮麗的問号。
沙耶加,你的緩解氛圍,難道是指從被動地接受古怪的氛圍,變成主動地讓自己所處空氣變得古怪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有沒有人考慮過一直處在被動接受狀态下的她啊!
高梨心很累。
但瞧了瞧常陸院馨又看了看常陸院光——真實的前後順序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發生颠倒,高梨又覺得沙耶加的做法還是有可取之處。至少,接二連三被打岔後,這對雙胞胎的攻擊性有所降低。
雖然距離人畜無害這個階段還很遠。
常陸院光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我不跟你兜圈子了。”
——雖然之前他也沒有跟沙耶加兜圈子,完全是沙耶加每次,每次都離譜地将話題帶偏!
“想要拿回這個人送你的牌。”常陸院光用手指着高梨,卻沒有将目光分給高梨絲毫,“就需要完成我們指派給你的任務,讓我們覺得滿意後,你才能拿回它。”
常陸院馨拿捏不準沙耶加對這張失蹤的塔羅牌的感情深淺,保險起見,他選擇道德綁架沙耶加:“部内前輩送的見面禮,沒能好好保管,弄丢它一次,已經讓前輩的心碎成了好幾瓣。現在有一個改過自新,将它重新拿回的機會,你難道要棄之不顧嗎?你難道還要讓前輩的心被磨成粉嗎!”
高梨本來不是很想摻和進常陸院雙子和沙耶加的對話。準确說,是不想摻和進常陸院雙子的事情中。
但常陸院雙子以她為筏子,讓沙耶加必須參與他們的遊戲,她沒辦法冷眼旁觀。
高梨站了起來:“其實那張牌沒什麼重要的,我家裡面還存着幾十套完整的塔羅牌呢。沙耶加,你想要純金的惡魔牌嗎?除了重了一點、色調單一外,也沒有哪裡比我之前給你的那張差。”
見狀,常陸院光繞到高梨身後将她按回凳子上。
高梨:?
“看看,看看,看看!”常陸院馨抑揚頓挫地說着,“你的這位前輩為了不讓你受盡良心的拷問,刻意假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你真的舍得接受這份摻雜着她血與淚的好意嗎?”
高梨:???
高梨:“我……”
她剛一開口,耳邊就傳來了讓人頭皮發麻的笑聲。
“這位‘前輩’,你也想加入嗎?”
她不想。
在高梨還在努力使用大腦,希望能夠想出一條完美解決現在窘迫的方法的時候,
沙耶加接受了常陸院光與常陸院馨的邀請,加入到這個完成任務要求,條件極為苛刻的遊戲裡。
高梨……高梨很痛苦。
但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常陸院光的右手搭上了自己弟弟的肩膀,常陸院馨的左手則貼在了自己哥哥的腰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