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到主位的男人目光停在甜點區,紛紛順着他的視線往那裡看,瞧見顧清晝的眼神落在黎念身上,面露羨慕。
白家這個不起眼的養女,居然是今晚宴會最大的赢家。
此刻已經昏睡在客房的黎念并不知道,在場的很多人都羨慕她能和顧清晝搭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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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開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夜色濃重,東郊離市區有些距離,賓客們大多選擇留宿一晚。
這座納維山莊原是白家祖上留下的産業,後來白家勢頭大不如前,幾輩傳承下來,山莊就被白家用作投資項目拉資金,其中顧家的投資占了大頭。
所以除了白家以外,外人都不知道,這座山莊的真正主人其實是顧清晝。
晚宴結束,賓客們被白家人安排在另一棟别墅休息,山莊内隻剩下因為醉酒早早回房休息的黎念。
寂靜的山莊被夜色籠罩,灰白色的牆壁上挂着複古鐘表,指針剛轉到一點,熟睡中的黎念驚恐的睜開眼睛,白皙飽滿的額頭布滿虛汗,臉上表情僵硬。
她又夢到了09年的車禍,那段慘痛的血淋淋回憶。
漆黑深夜,窗外響起呼嘯的風聲,空曠的卧室顯得格外寂寥清冷。
噩夢驚醒,獨自一個人的黎念陷入無盡的恐懼,腳無意間碰到一隻毛茸茸的玩具熊,像是小朋友落在房裡的。
黎念抱起小熊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忘了穿,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
穿過漆黑無人的走廊,偌大的山莊,卻找不到一個人,無助的她緩緩蹲下身子,抱着胳膊埋在腿間,嬌小的身影縮成一團,逐漸被漫上來的恐懼吞沒。
忽然樓上傳出動靜,宛如抓住黑夜裡的一束光,黎念腳步加快的往樓上走。
她赤足踩在木闆上,寂靜的走廊發出咚咚的響聲。
腳步聲愈來愈近。
閣樓之上,男人靠窗而站、身形颀長,白襯衣領口解開了兩粒扣子,露出深溝的鎖骨線條,香煙抿在薄唇,骨節分明的五指攏着擋風。
深不見底的黑眸望着窗外的夜景,似乎沒把走廊的動靜當回事。
閣樓開着一盞昏黃的燈,光線昏暗,顧清晝指尖燃起一點猩紅的火光,窗口缭繞着冷白的煙霧,深邃立體的臉龐隐藏在霧色。
納維山莊的閣樓是顧清晝的私人領域,一般沒有允許,沒人敢私闖進來。
而第一次來山莊的黎念并不知道這裡是禁止入内的。
閣樓昏暗走廊,黎念一身吊帶裙,抱着小熊,臉頰挂着兩道淚痕,粉瑩的玉足踩在木質地闆上,像一隻誤闖進猛獸領域的小鹿,單純又天真。
剛吐出一口冷白的煙圈,女孩就已經走到男人跟前。
黎念試探的伸出手指,輕輕扯住顧清晝的袖口,見他沒有甩開,畏懼男人的身份,她不敢得寸進尺。
有人在身邊,心不自覺安定下來,她沒有剛才那麼害怕。
隻不過腦海的噩夢久居不散,車禍現場宛如走馬觀花般重映,慘痛的哭聲,肢體撕裂聲,車禍爆炸燃燒聲……
纖細的手指驟然抓緊男人襯衣的袖口,眼眸含淚,怯怯的喊了一聲,“哥、哥哥,我怕。”
甜櫻桃沙般的軟糯聲,女孩聲線顫的人心頭一軟。
顧清晝夾香煙的手指頓住,他轉過頭,眼皮緩緩撩起,深沉的目光落在黎念身上。
少女仰頭看着他,琥珀色的杏眸挂着淚珠,鼻頭哭得紅紅的,巴掌大的鵝蛋臉惹人憐惜。
煙還在燃,猩紅的煙灰忽然落到冷白骨感的指節,燙了一下,雖然不疼,但卻能留下一點輕之又輕的感覺,猶如此刻站在顧清晝面前的黎念。
外界傳聞顧清晝清冷禁欲,不近女色,鮮少出現在公衆視野,私生活成謎,而他本人也确如傳聞所說,很少将視線停留在工作以外的事情。
接近顧清晝的女人數不過來,用的手段翻來覆去都是勾引那幾招。
但像黎念哭着喊哥哥我怕,倒是第一次見。
顧清晝斂眸,修長的食指彈了彈猩紅的煙灰,昏黃的燈光打在清塵冷峻的臉龐,明暗交錯的陰影下,神色令人難以揣測。
這時候的黎念已然被噩夢吓的理智失控,還沒有意識到她現在過分親昵的舉動,有多不合分寸。
腦海浮現血淋淋的車禍現場,殘肢亂飛,黎念怯怯的靠近男人一點點,手指攥緊襯衣的袖口,珍珠大的眼淚從臉頰滑到下巴,啪嗒一聲滴在地闆上。
“哥、哥哥,車裡都是血,念念好怕。”
白家養女被收養之前的遭遇,他有所耳聞,面前的女孩顯然是被噩夢纏住。
窗外冷風呼呼吹,她光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闆上,吊帶裙被風吹動,單薄的身闆微微發抖。
顧清晝目光在那雙小腳停頓了一秒,嗓音低醇帶着安撫,“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