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晝沒搭理他,不緊不慢的溫茶。
潺潺水聲,清雅靜心。
沅野做不到他這麼閑适,劃着手機,看到一條推送的新聞。
标題,#白孟兩位新人訂婚禮服首次曝光#
配圖是一張很養眼的照片,女方穿着一身白色刺繡旗袍,男方是一身藏藍色西服,女孩親昵的挽着男人,對着攝像機鏡頭笑得溫和乖巧。
不說其他的,單從這張照片來看,兩人顔值還算登對。
沅野啧了一聲,“白家這個養女長得真不錯,可惜一朵嬌花插牛糞上。”
顧清晝倒茶的手頓了一下,倒好遞給他,“什麼?”
沅野直接把剛才的新聞轉發給顧清晝,對着上好的茶水就是一口牛飲。
糟蹋東西。
顧清晝眼皮一跳,然後克制暴揍他一頓的心情點開微信。
他目光極快的掃過文字,最後停在照片。
藏藍色的禮服,和昨晚他身上那件極其相似。
原來是這樣。
顧清晝了然,按滅手機。他拿起一枚羊脂玉瓷茶杯,又薄又透。
溫好的茶,不過短短十幾秒,這會兒的茶香便沒有剛才好了。
沅野聰明了一回,點評道,“不過這照片角度不像是偷拍,倒像是從内部人員手裡流出來的,估計是炒作造勢。”
白孟兩家這種級别的小打小鬧,他們其實并不關心,也沒放在心上過。
突然想起來什麼,沅野看向顧清晝,一臉好奇道:“我說,你怎麼突然有興緻去參加訂婚宴?别告訴我你真喜歡當長輩。”
“哥哥?九叔?”沅野捏着嗓子調侃他,明顯還記着上回壽宴,黎念當着衆人面喊顧清晝哥哥的事。
顧清晝眼皮都沒擡一下,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偶爾當一次,感覺不錯。”
沅野翹着二郎腿,一臉不信,“糊弄誰呢,你顧九像是喜歡管閑事的人。”
他打小和顧清晝一起長大,别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顧清晝也就是看着溫和謙潤,骨子裡比誰都冷漠。
從沒見他對什麼人這麼上心。
………
“抱歉小姐,沒有客人的通知我們不能讓您進去。”
前台說完這句話就沒再搭理一身學生打扮的黎念。
而黎念已經被攔在這裡将近二十分鐘,瑞克會所進出的客人都是富家子弟,衣着光鮮亮麗,看見穿着一身不超過一百塊的黎念。
表情都是不屑、輕視、傲氣…
被人路過打量,黎念尴尬又無助的站在原地,手腳發麻。
她抱着沉重的盛大花束,花直接蓋住了她整個上半身,對比下,顯得她整個人更嬌小無助。
幸好來了一個看不下去的前台小姐姐,悄悄說,“你告訴我3206的客人的電話,我幫你問一下。”
可問題是她也沒有客人的聯系方式,店長的電話也打不通。
花還必須親自交到客人手上,黎念快急哭了。
“黎…念?”剛進門的沈北不确定的喊了一聲。
黎念聞聲轉身,有些眼熟,等男人走到跟前的時候,她終于想起來了。
好像是上次在白家壽宴替她解圍的那個男人。
顧清晝的朋友。
似乎看出她的困窘,沈北溫和的問:“怎麼了?”
黎念抱着希望的将事情和他講了一遍。
沈北聽完直接和前台打了招呼,小姑娘一臉感激的沖他道謝,然後匆匆跑着去送花,看樣子十分着急。
到了vvvip包間,沈北一進門就聽到沅野嚷嚷。
“說我什麼呢,沅子。”沈北脫了大衣扔給門口的侍應生。
“我艹!沈老二你咋不明天再來!架子真特麼大!”沅野笑罵着,一把将沙發上的抱枕扔過去。
沈北靈活閃開,走過去坐下,“剛來的路上看見白家那個小姑娘給人送花,結果被攔在下面,可憐巴巴的,耽誤了一會兒。”
沅野一聽,來了精神:“白家那個養女?送花?”
沈北接過熱茶,潤了口嗓子:“嗯。”
沅野眉一挑,“姓孟那小子今天也在,就在三樓,不會是送給他的吧?”
顧清晝正慢條斯理的清洗瓷白的茶壺,聽到這,嘴唇好像動了動,似乎說了一聲是嗎,隻不過太快太輕,聲音微不可查,沒人聽見。
沅野可惜的歎了口氣,“要不是有事,老子真想現在下去看看。”
沈北倒是不太關心,他隻是看那小姑娘太乖太可憐。
……
黎念站在3206的門前,沒想到開門是白雅希。
大概是太意外,黎念又擡頭看了一眼包間号,重新确認了一下。
白雅希依舊是那副高傲的樣子,“怎麼?看見我很吃驚?”
“沒、沒有。”黎念結巴了一下,“伯母說你去M國旅遊…”
“昨天剛回來。”白雅希勾着嘴角,“我還給你帶來一份禮物。
黎念預感不是什麼好事,于是把單子和筆遞過去,“麻煩你簽收一下。”
白雅希按壓着筆帽,發出咔哒、咔哒聲。
卻遲遲不落筆。
“這單對你來說比較重要吧?”白雅希看着她,悠哉的說,“我聽說你搬出去,掙錢也不容易,應該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不知道她要搞什麼把戲,黎念皺眉:“你、你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想讓你看看我送你的禮物而已。”白雅希笑得不懷好意。
黎念強撐氣勢,問,“看、看完之後,你就把單子簽了?”
白雅希不屑的掃了她一眼,“你當我是你,一點小錢也稀罕。”
黎念想了想,無非也就是和以前一樣捉弄她。
她忍讓,點頭。
“你站這别動。”白雅希拉她站到一個固定位置,然後抱着花束走進包間。
門被她特意留了一道分明的縫隙,可以窺見包間内的全景。
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孟彥博。
白雅希把花交給了孟彥博,卻見孟彥博拿着花走到一個氣質優雅知性的女人面前,深情款款的單膝跪地。
衆人起哄鼓掌。
……
M國,卡布奇諾。
捕捉到這兩個關鍵詞,看着這一幕,黎念似乎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了。
訂婚之前,白夫人和貴婦太太們閑聊,孟彥博高中時有過一個初戀,初戀去M國留學,孟彥博則留下照顧家族企業,兩人最後被迫分手。
而卡布奇諾的花語正是,久别重逢。
……
孟彥博和初戀親人擁吻在一起,白欣妍抱着花走出來。
白雅希欣賞着黎念難受的表情,笑的格外開心,“都看見了吧,這個禮物滿意嗎?”
黎念一直都知道白雅希對她的敵意,從被收養的時候就開始了,她不在乎再多一點。
黎念收拾好情緒,沒有說什麼,隻是将單子遞過去,“麻、麻煩煩你把單子簽一下。”
白雅希對結果好像不太滿意,看到她這幅沉默死寂的模樣,把單子和花往她身上一砸,說了一句“沒勁”就走了。
砰的一聲,包間門被大力關上。
而站在原地的黎念被砸的猝不及防,躲閃都躲閃不開。
花束重重的摔到地上,新鮮的花瓣散落一地。
幾乎是同一時間,黎念的眼淚刷的落下來。
委屈擠滿胸腔,說到底她也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女生,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啪嗒啪嗒。
一滴一滴砸到花瓣上。
路過的人越來越多的目光探過來,黎念把眼淚擦幹,然後蹲下撿花。
可是——
單子呢?
黎念急得撥開地上的花瓣,但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找不到的單子放佛是壓垮黎念的最後一根稻草。
黎念終于忍不住把頭埋在膝蓋上,小聲的嗚嗚哭起來。眼淚像失靈的水龍頭,怎麼關都關不住。
……
哭完,她終于在餘光中發現飄落到身後的訂單條,以及一雙材質極好的锃亮皮鞋。
黎念遲鈍的仰起頭,看到出現在這裡的顧清晝,第一反應想的卻是。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站在這裡看了多久。
他也目睹了她的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