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日并未見到沈朗濰,顧顔怕耽誤案情,于是便起早趕去了典獄司。她才剛下馬車,就聽身後傳來馬兒的嘶鳴聲,回頭望去,一匹矯健的赤紅色寶馬正迎風而來。
顧顔不禁想起前世,她同沈朗濰也曾這般縱馬踏花……
就在她愣神之際,沈朗濰精準将馬停在她的身側。他一躍而下,客氣作揖:“特使今日來得早。”
等顧顔回過神,門口司衛已将馬牽去了馬廄。她淡淡一笑,與沈朗濰一同走進典獄司。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灑滿了晨晖,他二人迎着朝霞并肩走在前,雲月、雲朵則跟在後。路兩側滿是剛出的嫩芽,微風襲來,清香四溢,雲月雲朵看着眼前二人的背影,竟意外覺得,此刻有種道不明的和諧感。
清晨的光還不刺眼,顧顔一步步從容向前。沈朗濰不禁微微側頭,見那片片暖紅毫不遮掩地頃灑在她面上,卻愈發襯得她柔美動人。似有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即忙擺正,開口道:“我聽司衛提及,特使昨日曾來尋我?”
顧顔颔首:“倒也不是什麼急事,因我尋了新的線索,本想找統領商讨,你正巧在忙,我便沒再打擾。”
“不知特使尋到什麼線索?在下願聞其詳。”
顧顔本就是為了此事來,她便毫無保留地與他道明一切,自然也包括虎子。一則,虎子畢竟還小,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證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會不會看走眼。二來,她也确實不敢再與沈朗濰謊稱暗線,怕又引起他猜疑。
“虎子不過半大孩子,還請統領别再吓他。”顧顔清楚,以他的性子,定會再派人尋虎子來好好探問一番的。
沈朗濰微詫,與她相識不過數日,她竟這般了解自己?他不自覺地嘴角上揚:“我知特使的顧慮,你放心,我不會再派人驚擾。”
顧顔剛想謝過,就聽他又道:“在下尚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顔颔首,示意他直言。
“特使對他的話,是否太過信任?”
顧顔望向他,眸帶不解:“我為何不信?虎子他并未欺騙我的理由。”
沈朗濰也看向她:“特使想必也聽過這句,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
沒有高傲,沒有訓誡,顧顔似還在他眼中看出些關心來?錯覺,一定又是自己的錯覺!她立即收回目光,垂眸不再看他:“統領好意,顧顔銘記在心。”
“她還是與我這般客氣!”沈朗濰無奈,也收回了目光,與她就這麼向前走着。
許是時候還早,司衛大都還在操練,一路上也沒碰到幾個人。周圍實在安靜,靜到顧顔都有些不自在,她便主動與他搭話:“至于楚山,我昨兒已命林成探查他的底細,不知統領對此還有何看法?”
沈朗濰淡淡一笑:“特使既對此人懷疑,是該查清他的底細。至于他是否與失竊案有關,照目前線索看,還仍不好判斷。我也會找人盯着碧澤小苑,總歸不會叫人跑了。”
顧顔也覺有理:“如今就看林成能尋出什麼線索了。”
他二人又走了一陣,前方便是沈朗濰書房。顧顔的房還要靠裡些,得穿過一個園子才到,她便禮貌欠身與沈朗濰别過。
索性今日也沒急事,顧顔就讓司衛找來以往案宗,這樁樁件件,與她來說都是無價。她研習得認真,一時竟忘了時辰,還是雲月雲朵提醒,她這才覺得餓來。
典獄司其實是有公廚的,不過在裡用膳的大多都是司衛,且菜式也不是顧顔喜歡的,她便很少會去。
雲月扶顧顔上馬車後:“小姐,咱們是回府用膳?”
顧顔想了想:“去悅來樓吧。”
雲月點頭,即掀起帷幔吩咐車夫趕往城西。三人才至悅來樓外,顧顔一眼就見馬廄裡那匹熟悉的赤紅馬。
“小姐,看來沈統領也在。”雲朵也認了出來。
顧顔目視前方:“無妨,他吃他的,我們就隻管吃我們的。”
今日悅來樓人倒不多,顧顔不想被人打擾,便與小二要了廂房。幾人才上二樓,其中一間廂房的門就從裡打開,顧顔下意識往裡瞅了一眼,卻正好對上沈朗濰的目光。
在那一刻,她目光所及,都是那雙漆黑的眸,雖隻一瞬,顧顔卻已然覺得過了好久。
“特使。”沈朗濰起身叫住了她。
避無可避,顧顔也不再躲,隻颔首與他客氣:“統領。”
沈朗濰快步走至她的身側,熱情相邀:“我們既有緣遇到,特使若不嫌棄,不妨與我一起?我一人也是悶。”
他會覺得悶?他不是最不喜熱鬧?顧顔剛想婉拒,他便又開口:“我正好也想同特使商讨有關案情。”
顧顔暗歎:“都怪這嘴晚了一步,眼下,他既以公事相請,我還要怎麼拒!”
她無奈颔首,随沈朗濰走進廂房。
桌上已然備好了菜,手抓羊肉,白灼菜心都是他喜歡的,那屜包子則是兩人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