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濰站起身:“是誰來?”
司衛回禀:“是内侍總管馬公公。”
沈朗濰一邊出書房,一邊吩咐司衛:“傳我令,除在外辦案的,其餘一等以上官職人員,即刻趕往議事堂聽命。”
竟勞煩他老人家親自來,怕是聖上有旨谕下。
議事堂中,沈朗濰、劉恒義、林成趙達,以及另幾名一等巡查使都跪在台下,馬公公則置身高台宣讀。雖不是正式下诏,可該有的規矩,他們還是得遵循。
馬公公将話帶到後,即攙扶沈朗濰起身,“六公子快快起身,咱家好不容易來一趟,這心裡可還惦記你的酒呢。索性今日又下着雨,各位若是不忙,不妨與咱家一起?”
馬公公保養得好,看着倒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雖他笑眯着眼,态度也是大方,可這些話在林成聽來,總覺他在幸災樂禍。“才剛說了七日内偵破失竊案,敢情破不了案,聖上要的不是你的腦袋!”
可奈何馬公公是内侍總管,又在聖上身邊當差,林成就隻敢在心裡發發牢騷,面上該陪笑還是得陪笑。其餘人也都差不多的态度,全都杵在那裡,沒一人回他的話。
“他們都有公務在身,您老就别難為他們了。”
是沈朗濰先開了口。
馬公公也是爽快:“無妨,咱家尋思着還能熱鬧熱鬧。對了,怎的沒見特使大人來?”
聖上傳話,按理顧顔應在的。
“特使這兩日身子不适,便就歇了假。”沈朗濰笑答。
馬公公亦嘴角含笑:“那還真是可惜,咱家早就聽聞顧大人的千金,可是百年難遇的美人,今日還想見上一面呢。特使既然病着,是該多些休養,也不必再擾。六公子,咱們太久沒聚,咱家今日定是不會與你客氣。”
沈朗濰小時,定國公就經常帶他進宮面聖。他與聖上商讨國事,沈朗濰就在殿外候着。馬公公見小娃娃奶乎乎的,十分可愛,便時常送他些西域來的小玩意。這一來二去,兩人竟就成了忘年之交。
沈朗濰作揖:“就還在我書房,您老上次喜歡的酒,我還留了一壇。”
馬公公滿意笑了兩聲,即跟在沈朗濰身後,與他一同去了書房。
到了夜裡,雨還沒停的趨勢,反倒是越下越大。顧顔就站在屋檐下,聽着這雨聲,心緒萬千。
“小姐,夜深還是涼。”雲月拿來件披風,幫顧顔披上身。
顧顔淡淡一笑:“沒想這雨竟下了一日,下得人都煩躁,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雲月幫她攏緊披風:“小姐是不想回典獄司?”
顧顔搖了搖頭。
上一世,她是以沈家兒媳的身份籌備了沈老夫人的壽宴,她還記得那日,祖孫三代同堂,氣氛其樂融融,滿院皆是歡聲笑語。而這一世,她竟又要面對同樣的人,同樣的事,可無奈身份的轉變,心境的不同,這場壽宴與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另一場考驗呢,她當真能穩下情緒,冷靜做回旁觀者嗎?
命運仿佛與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兜兜轉轉,她的人生軌迹亦在不知不覺間,又與上世漸漸重合起來。
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充斥在顧顔心頭,她無奈歎息一聲:“我們回去歇吧,明一早還得回典獄司。”
雲月見她不想提,也識相不再問,轉身扶她回屋歇息。
翌日,經過一夜的洗禮,天空澄澈明亮,仿佛煥發了新生。
顧顔才至典獄司,就認出那輛停在外的馬車,不像是尋常人家用的,似是宮裡才有。
正好門外有司衛路過,她即攔下來:“可是宮裡來了人?”
司衛抱拳回禀:“回特使,人是昨日來的。”
顧顔不解,按理,他們在傳旨後都不會久留,就算昨日下着雨,那也不該逗留一夜阿。“你可知是誰來?”
“聽說是内侍總管馬公公。”那司衛官職不高,并未親眼見到馬公公。
顧顔點點頭,在與司衛告謝後,急忙快步走進典獄司。按規矩,聖上傳令,她應是跪拜接旨的。昨日未在就算了,今日既然來了,也該是拜見。
她又尋了一個司衛問,再得知馬公公在沈朗濰書房後,她便往那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