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濰盯着她看了兩息:“阿顔,昨日可是出了什麼事?否則,怎會好端端的就淋了雨?”
顧顔側頭,回避他的眸:“公子多慮了,昨夜驟雨,我不過躲閃不及而已。”
“周刺史已應允我們重查秦畫一案,昨日回府後,我本打算第一時間與你告知,怎奈故人來訪便耽擱了。”沈朗濰往她看的方向挪了挪身:“那位故人,你也相識。”
顧顔聞言心猛地一緊,她正過身,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然娘我自是相識。不瞞公子,昨夜我急知周刺史是否應允翻查舊案,便外出尋你,怎料正巧碰見然娘去了公子院中,為免打擾,我自識趣離開。當然,若公子想與我介紹她的另外身份,顧顔當洗耳恭聽。”
“然娘的身份我一早便與你言明,且從未有隐瞞,哪還有什麼另外呢。”沈朗濰先是解釋,待他說完後,突然聯想起顧顔早前所說“帳暖春宵”,她怕不是誤會了?!
“阿顔,不錯,然娘昨夜是同我一起,但我所說故人并非指她。”
昨夜不止謝優然一人?還,還有别人?顧顔蹙眉,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公子這等秘事,實在無須同我詳細講明,我亦沒有興趣知曉。”
她态度已經很明确,不想沈朗濰卻失聲一笑:“阿顔,真是誤會!相廷若知曉你有此等想法,他怕是醉着也要來與你解釋清。”
顧顔面上露出訝然的神情:“相廷?蔺相廷?是三殿下?”
沈朗濰目光灼灼:“相廷與然娘也是熟識,昨夜是我們三人聚飲,因着相廷身份特殊,所以然娘才将院門反鎖。還有,那夜我邀你去宴飲,一方面确實是因然娘,她那日所請客人正是相廷,他們許久未見,便不想有人從旁打擾。然則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為查拐賣案!我故意提及典獄司會審問蕭媚,以此探知背後之人是否隐于官府中。隻是我的疏忽,忘了張司馬與顧夫人間的交情,害你飲了許多的酒。
這些本該當夜就與你解釋,奈何一下出了許多變故,才拖延至今。阿顔,我……”
沈朗濰一口氣說了許多,才要說及心底話時,馬車突然就停下,接着便聽何潋一聲:“公子,府衙到了。”
顧顔想起此前對他的誤解,着實覺得難為情,遂立馬就出了馬車,沈朗濰無奈緊跟在後。
等他們行至府衙大門處時,守衛即躬身行禮:“沈統領。”
“崔行可在?”沈朗濰神情又顯嚴肅。
守衛哈腰回他:“崔捕頭一早就來府衙。”
沈朗濰點頭,随往府衙裡去,方世瑜在後快走兩步趕在他前:“我自己識得路,你們去找崔行了解情況,我要先去殓房,越晚,這屍體上能尋的線索就越少。”
“我同你一齊去殓房驗屍!”沈朗濰回身看向顧顔:“阿顔,你?”
顧顔微微一笑:“這種事怎能少了我。”
等他們到了殓房,顧顔深記雲月、雲朵怵怕屍體,遂就讓她二人在外等,她與沈朗濰、方世瑜、何潋一齊走進去。
才往裡邁了一步,那股涼意便席卷而來。夏日衣着單薄,顧顔不由往裡攏了攏衣衫。
隴南天氣炎熱,廖盈、劉寺死了都兩月有餘,為免屍體出現屍變污染環境,周刺史便先下令将其二人安葬,因此殓房隻剩蕭媚、秦淮,還有剛剛去世鄧堅的屍體。
方世瑜熟練将驗屍用具一一擺放至前,後将紙筆遞與何潋,讓其為他記錄。
“死者為男,年約三十七八,身高五尺二寸。其頸骨被折,頸部有明顯淤痕,因屍體長時間曝于雨下,無法判斷淤痕是生前或是死後造成。死者全身出現整片紅斑,各處關節僵硬,推測死亡時辰約是昨晚子時左右。死者死後舌頭被鋒利之物割下,左側面頰亦被刻上圖案。”
“先等一等,你們快來瞧。”方世瑜讓何潋停下記錄,指着鄧堅面頰處道。
沈朗濰、顧顔即湊過去。
“這刺青的顔色與秦淮的相較,是不是不同?”方世瑜說着,人就掀起秦淮身上的裹屍布,好讓他們比對。
顧顔是仔細看了的:“這麼看着,兩者似是有所不同,可鄧堅面容發脹,會不會因他面容被雨水浸過,才導緻顔色略有差異呢?”
方世瑜聳了聳肩:“按理,隻要屍體不是長期泡于水中,影響應是不大的。”
“他的死因為何?”沈朗濰道。
方世瑜為難看了眼顧顔:“我要褪去他身上的屍布,仔細驗過後才好确定。”
“方先生不用擔心我怕,既我有膽量進來,就做好了準備要面對屍體。”
顧顔沒明白他所指何意,沈朗濰是懂了的,他捂嘴咳了一聲,似有難言之隐:“阿顔,讓方世瑜慢慢驗,有何潋在旁伺候就好,我陪你一齊去外等。”
屍體今早才被仵作驗過,衣服都還沒來及穿,全身光溜溜的,她一個未出閣娘子在,确實影響不好。
顧顔頓了頓,又見鄧堅頸下裸露的肌膚,一下便懂他們的顧慮:“如此,就麻煩方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