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濰同顧顔在外等時,崔行領了幾個捕快大步行至此。
“統領,特使。”崔行作揖問好,随後掏出一本卷冊雙手奉上:“鄧堅案一幹人系的筆錄在此,還請統領,特使察驗。”
沈朗濰接過先掃了一遍,然後遞與顧顔。
顧顔看過:“死者是昨日亥時初出府,出府後便再未歸府,而他的死亡時辰是在子時,屍體卻又出現鄧府後的巷子裡……崔捕頭,這中間一個時辰,就沒一人知他去了何處?”
崔行即道:“回特使,卑職審問過鄧堅府裡人,他昨日出府乃獨身一人,并未攜任何小厮。”
“夜深路難,他獨自一人出府,難道他的夫人也不擔心他的安危,不問他是去何處?”顧顔并未見冊子上有鄧夫人的筆錄,他這個年歲、這個地位,莫說夫人,怕是連小妾都好幾房了。
崔行回道:“鄧夫人去了城中千山寺禮佛,這兩日并不在府。”
顧顔想了想:“公子,待方先生驗完屍,我想去發現屍體的巷子附近轉轉。”師父說過,勘察現場環境也是破案不可或缺的一環。
“好。”沈朗濰亦是有此意的。
崔行聞訊,忙插一句:“卑職已經仔細察看過,因昨夜雨勢較大,巷内竟是什麼線索也不曾留。”
沈朗濰玩味看他一眼:“崔捕頭這次辦事倒是利索,不似從前那般拖延。”
崔行聽出沈朗濰是不滿了,蕭媚所得贓款去向,他至今還未查出線索……
“多虧了沈統領教導,卑職才得悔悟,以後做事定會更加勤勉,誓以統領為榜,一心為隴南百姓謀福祉。”伸手不打笑面人,崔行暗念:“先把他架上去,有這麼多人在場,不信他沈朗濰還能揪此不放!”
可事實卻是,沈朗濰偏偏就沒打算放過他:“崔捕頭,隴南城才多大,就連盛京三分之一也無,不過是查蕭媚贓款去向,這又有何難!隻要與銀儲司查,看近兩年誰人名下有大筆不明财富存儲……
亦或查清這隴南城究竟有誰藐視法紀,私自經營這地下錢莊!”沈朗濰此後幾句是特意放緩了語調的。
崔行忙垂下頭:“卑職無能。”
沈朗濰昂首望天:“既我與捕頭講明查案方向,相信不日,捕頭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卑職這就去銀儲司索要資料。”
“崔捕頭等一等。”崔行正想離開,顧顔忙喚了他停:“敢問捕頭,關于秦畫一案的資料,不知案宗上是否齊全呢?”
崔行才說松了氣,被顧顔這一問緊着又提起來:“回特使,周刺史已下令,命卑職将秦畫一案的資料悉數尋出。但因資料歸入庫房,怕還要等上一些時間。”
府衙不比典獄司有專門存放兇案資料的庫房,崔行所指庫房,怕真就是存雜物了。
顧顔的态度倒比沈朗濰客氣:“那就請捕頭多派些人尋,尋到後,盡早送予我與統領。”
“卑職遵命,定加緊派人找齊資料。”
待崔行一行人離開,顧顔無奈感慨一聲:“怪不得聖上會派殿下巡視隴南,此處與盛京較,規矩可不是差一點。”
沈朗濰眸光晦暗:“阿顔,你長居盛京所以不知情,有此情況的又何止隴南一處。”
就從李哲在梧州肆無忌憚的行徑看,如今大晉管轄州屬的制度确實有待商榷。但沈朗濰是臣子,且是任職典獄司,這并非是他要考慮,能考慮的。
“公子。”顧顔與他搖頭,示意他謹言。
沈朗濰一笑,剛要回她……
“公子,方先生請你們進去。”何潋出現,打斷了二人談話。
等他們回了殓房,方世瑜已将屍布重新裹好。
沈朗濰:“可有驗出線索?”
方世瑜舉起鄧堅的右手,指向其食指處:“你們看。”
顧顔看過去,發現鄧堅食指指腹處,竟有一暗紅色的小點。紅點似有似無,若非方世瑜提前告知,平常人定是察覺不出的。
“方先生,這傷口是?”顧顔疑惑問他。
方世瑜将手放下,轉身收拾起用具來:“能造成這麼小的傷口,應是穿骨針無疑。”
顧顔不知穿骨針為何,沈朗濰倒是耳聞:“書中記載穿骨針針體極細,針尖處可塗劇毒,殺人于無形。但一般人能安穩發針就難,更别提将其精準刺向死者的指腹處。”
“如此,鄧堅的死因便是中毒?”顧顔思忖片刻:“方先生,不知兇殺案其他死者身上有無此傷口?”
“廖盈、劉寺的屍首已經安葬,我無法再驗。秦淮屍首已複驗完,并未尋到與此相應的傷口。”方世瑜接着不緊不慢一句:“其實,兇手若有這個本事,頭前又何故費勁掐斷死者喉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