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後，顧顔倚靠在車壁上，思及今日所得的線索，眉則是越皺越深。

沈朗濰見她神情憂思，不禁關心道：“阿顔，可是哪裡不舒服？”正如方世瑜所言，淋雨可大可小！

顧顔收回神思：“我一切都好，隻是這案……”

從驿站蕭媚拐賣始，再至連環兇案涉及秦畫舊案，案件是一環扣着一環，錯綜複雜。他們如今所得線索，是零零碎碎，并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鍊。就好似她脖頸處所帶珍珠項鍊，珍珠再美，也需要絲線将其串聯起來展示。而如今這案子，他們就是少這條最重要的線。

沈朗濰頓了頓：“拐賣案背後涉及官府中人，這是你我一早便認定。小厮所見黑影會殺鄧堅，再将罪名嫁禍與連環兇殺案的兇手，不外乎為明哲保身。”

“但有一點……”

“不對……”

顧顔與沈朗濰幾乎同聲而出。

“阿顔，哪裡有不對？”沈朗濰想先聽顧顔的見解。

“關于鄧堅之死，公子所得推論是依小厮之言作基礎，但公子可别忘了，還有鄧夫人。”今日鄧夫人所講，與小厮較，兩者其實是相悖的，這也是顧顔為何不讓小厮告知她的原由。一人供詞是将案子重心引向秦畫一案，而另個則是映照沈朗濰此前的猜測。

沈朗濰其實也是要道鄧夫人的：“阿顔放心，我會派暗線仔細調查鄧夫人的背景。”

顧顔想起他在大廳時的最後一句：“公子是懷疑鄧夫人？”

“阿顔，你可曾想，鄧夫人的相貌雖是極好，但依鄧堅身家，多得是貌美娘子上趕，他為何要選一位身患頑疾的作夫人呢。”男人嘛，自是最了解男人。鄧堅既會娶年輕娘子為妻，不過是圖夫妻間的床笫之事更加魚龍得水。但照今日來看，鄧夫人連站久一些都要氣喘，鄧堅娶她，當真就隻作花瓶？

顧顔想了想，他兩人年齡相差快二十，指腹為婚，青梅竹馬是不可能了。再看鄧夫人一身氣度不俗，也不像春華樓掌櫃所道，是貪慕富貴之人……

“莫非兩人是有真感情在？”忘年之交是有，那忘年之戀也應是會有吧？！

沈朗濰輕聲一笑：“你瞧，你自己都沒了底氣。”

“公子，還有一點，不知你有沒有聽出，鄧夫人的口音不像是隴南本地的。”

顧顔雙眉一直是皺着，沈朗濰見狀，不由起了憐：“阿顔，你不必費心想，待暗線查清她的背景，一切便自有分曉。”

暗線？是啊，沈朗濰這次來隴南是帶了暗線的，也不知……

“除了吳憂、吳颉，公子可還有帶别人，若他們忙不來，我的侍衛也可幫忙一二。”她還是想再問一問，萬一有萬一呢！

“她為何總這般在意我的暗線？”沈朗濰眸底閃過一絲的詫，想問的話都到嘴邊，卻又忍下了。他要尋一個他絕對有把握的時機，再探顧顔心底究竟作何想。

“我沒想這案子複雜，就隻帶了他二人來，眼下他們還能處理，倒不用麻煩你的人。”

顧顔心底不免有些失落，但面上依舊是平靜：“若公子以後需要，盡管吩咐就好。”

前方青石路上，不知怎麼多了一個水窪，車夫躲閃不及，直接是碾壓過去。車廂坐着的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颠簸吓了一跳，顧顔重心不穩，整個身軀竟往前倒去，重重倒進了沈朗濰的胸膛。

車廂内一下就安靜。昨夜下了雨，車輪行了一路，不免沾上泥土，濕潤的泥土經不住碾壓，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阿顔，你，可還好？”沈朗濰背脊筆直地坐着，一動也不動。

顧顔忙起身回位，她捋了捋鬓前散下的發，聲有些尴尬：“我沒事，多謝公子搭救。”

“阿顔，今早的話我還沒講完。”沈朗濰即往顧顔身側挪了挪：“你氣然娘昨夜與我一起，可是……”

“停下，快停下，我想到了。”是方世瑜在外敲打着車廂，聽聲還有些喘。

第二次了，他第二次被人打斷了！

沈朗濰阖目，努力壓下心中竄起的怒，不滿道一句：“停下！”

兩息，就見方世瑜掀起車簾：“我想到了，鄧夫人吃的藥丸，是回轉養心丸。”他坐的馬車是在顧顔後的，因着突然想通，他竟不顧還在行的馬車，一縱跳下，直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