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辛海當面被射殺,沈朗濰隻覺怒不可竭!他憤憤轉過頭,是崔行領了一衆捕快趕來,剛才那箭,便是其中一個捕快所射。
何潋緊忙上前探了毛辛海鼻息:“公子,箭射偏了,人還活着。”
“你帶幾個捕快擡人上馬車,告訴方世瑜,不論用什麼方法,我要他活!”沈朗濰神色冷峻,低沉的嗓音不由令在場所有人膽戰心驚。
崔行聽其吩咐,忙指了幾個捕快去随何潋救人,他自己則抱拳與沈朗濰告罪:“是卑職辦事不力,險些讓那歹徒傷了大人。”
“崔捕頭來得倒是及時。”沈朗濰語氣明顯透着不悅,銀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更與其平添了幾分肅穆。
崔行依舊抱拳:“今夜正好是卑職當值,盯梢的捕快從沈府回到府衙時,卑職恰好遇到,這才知馮尋回了隴南。卑職實在不放心,便帶了人來探,卻剛好見那歹徒意圖不軌。”
沈朗濰冷冷一聲:“我要知道剛才那箭……”
崔行頭埋得更深了:“都是卑職的錯,我眼看歹徒失控,恐他萬一引爆火铳,因此再傷及大人,一時心急,這才下令射箭。卑職真的不知統領另有打算,還請統領饒恕。”
沈朗濰沉默良久:“罷了!你帶人去房中查看,馮尋與其家人應還在裡。”
“是。”崔行指揮剩餘的捕快進屋搜查,能看出他是真的松了口氣。
“公子,魏向通之死的真相不過是你我推測,并無實質的證據,馮尋未必肯招。”顧顔走到沈朗濰的身邊,擔憂道。
“阿顔,你可還記得我們最早的計劃。”沈朗濰眸中的怒意盡消,又恢複成剛剛那般的柔情。
“最早的計劃?”顧顔側身躲了他的目光,嘴裡不停念着:“那時,我們手中還沒有兇手的線索,再得知馮尋是最後的證人時,我曾提議,以馮尋為餌,引兇手自投羅網。但恐馮尋不配合,公子便道,兇手是秦娘子鬼魂出來作祟。”
顧顔說及此,不由搖了搖頭:“公子,想來毛公子已經表露身份,我們再用此計,恐怕騙不了馮尋。”
沈朗濰微微一笑:“阿顔,隻有當人不曾做過虧心事時,他才會有不怕鬼敲門的膽量。”
顧顔還在消化他這是何意時,崔行就從房裡走了出來,還開口問沈朗濰:“統領,馮尋極其家人疑似中了迷藥,全部昏迷不醒。恕卑職愚昧,不知是否該用藥強行将人喚醒?”
沈朗濰揚唇:“先将其家人好好安置,再找個大夫仔細看看。至于馮尋,我另有安排……”
*
夜已經很深了,萬籁寂靜,連蟲鳴聲都不見。馮尋自昏迷醒來,頭昏昏沉沉的,眼也有些痛。他試着睜開眼,不想目光所及皆是黑暗。他緩緩站起身,僵直站在那裡,不敢挪動一步。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且四周似還散發着異樣的氣息,他怕自己一動,就會掉入那萬劫不複之地。
馮尋努力回想着,自己在與商隊道别後,便就回了家,才說沐浴完要歇下了,可不知從哪裡飄來一股異香,他聞了後,就不醒人事……
他又在那裡站了好久,直到雙腿都發軟,他也不敢妄動分毫。好在眼睛漸漸适應了這黑暗,他揉了揉眼,借着從窗外滲透進的微弱光線,仔細辨認起眼前的環境。一張牡丹花雕刻的榻是放在最裡,衣櫃則擺在榻的旁邊,再接着瞧,便是一張待客用的書案……
這書案?馮尋隻覺得有些眼熟,他快走幾步來到書案前,入目就見角落那道清晰劃痕,那是一年前,他與魏向通打鬥時留下的。這裡,這裡是魏家,魏向通的卧房!
馮尋臉色慘白,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全身亦是止不住的顫抖。明明都盛夏,他卻是冷汗直流。
才幾息的功夫,他的後背、額間、脖頸處,早已被汗水浸濕。他明明在家,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來不及多想,他拔腿就想往房外跑,踉跄了一路,好不容易才來到房門處,可不論他怎麼推,如何用力,那門仍就是紋絲不動。
馮尋眸中閃着驚恐,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未從恐懼中走出來,衣櫃裡突然傳出聲響,咯吱咯吱的,尤其在這黑夜中,更顯瘆人。
馮尋一下就癱軟在地,他全身蜷縮着,想盡可能地縮小自己,不想引起那衣櫃裡詭異之物的注意。
可他越是怕什麼,現實偏偏就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