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尋為生計,每年都要随商隊去西域置貨。旅途辛勞,也為打發寂寞,商隊都會雇個說書先生一起跟着上路。
話本子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大家夥聽膩了,先生也愛與他們講些奇案,講的最多,便是典獄司曾破獲的奇案。馮尋一聽典獄司的大人要公審,他整個人不由身體緊繃,全身汗毛都吓立起。還是兩個捕快一人攙了一邊,這才把人架走。
待他們全部離開,顧顔擔憂問沈朗濰:“公子,林成已經尋到劉寺的情人,但我們還差廖盈作假供詞的證據。”
“先将許立青帶上公堂審,一輪一輪審下來,不怕人不招供。”
顧顔見沈朗濰成竹在胸,她也說不上因由,這心就是莫名跟他一起放了下來。許,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
“你們愛怎麼審就怎麼審,我先回府一步。公子,無事,就不必來擾了。”謝優然打着哈欠,無精打采說着。
沈朗濰謀劃好計策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由然娘來做最是恰當。其實,府衙捕快去沈府尋時,她都已經歇下了,無奈,隻能起榻趕來。
顧顔微微一笑:“真是辛苦然娘了。”
沈朗濰:“阿顔,忙了一夜,你也随然娘一起回府歇息,府衙那邊我自會安排好一切。”
他本是好意,顧顔卻拒絕了:“都這時辰了,我倒也精神,索性是睡不着,不如同公子一齊去府衙部署。”
謝優然實在疲倦,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磨磨唧唧的,幹脆直接替他們做了決定:“公子,既然阿顔心意如此,你也别再推辭了。”她話音剛落,也不等沈朗濰回話,三兩步就躍出了卧房,跟着一個起身,直接翻牆出了魏家。
沈朗濰見狀,無奈歎息:“這然娘,真是越來越放肆。”
顧顔卻是笑:“公子不必介意,能如此肆意人間,這是然娘的福。”
沈朗濰眉眼低垂:“阿顔?”他能分辨出,她剛才的語氣裡分明就是羨慕。
“公子亦身處高位,從心所欲這四字的含義,想來公子比我更有體會。”顧顔也是有感而發。就論上一世,沈朗濰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自主。這人越是身居高位,他身上的責任、承擔則越重。
“從心所欲?”沈朗濰淡淡一笑:“是啊,縱是高貴如聖上,他也有那許多的無可奈何,更何況是你我呢。”話畢,他便出了卧房,就站在這月光下,凝望着那輪月。
顧顔跟在後,看着那抹修長的倒影,沉默了片刻,才道:“公子打算如何審問馮尋?”
“對付他這種小人,直接将證據擺在面前,再稍稍施以威逼,他撐不了多久。”沈朗濰收回目光,轉而打量顧顔一眼:“阿顔,待天亮後,我讓何潋與你尋一套合适的官服,你同我一齊上堂審問。”
顧顔頓了頓:“公子命令已下,到時前來觀堂的百姓定會不少。若我身在公堂,難免會引起百姓猜疑。公子公審馮尋,無非是想還秦畫清白,我隻混在人群看公子審理即可。”
雖大晉不禁女子為官,但真正能上公堂的女官,卻是少之又少。顧顔不想因自身原因分了百姓的注意力,眼下,還秦畫清白才是重要。
沈朗濰見她不願,也不再強逼。
夜幕下,星晨仍就閃耀,但東方與地面的交界處,已在不知不覺間泛起幽幽的藍。時間緊迫,還有大量證據需要整理,他二人也不耽擱,待出魏家,坐上馬車後,便直奔府衙而去。
不出所料,府衙的告示一出,消息便在百姓中口口相傳,不過半個時辰,隴南城就已傳遍。
翻查舊案本就是稀奇,更何況此番上堂還是典獄司的大人。百姓們都想一睹盛京貴人的風彩,還不到巳時,府衙公堂外就被圍了水洩不通。好在沈朗濰提前做了部署,有捕快在場維持秩序,一切還算可控。
顧顔早早就等在公堂外,是何潋在她身邊保護。待上堂的時辰到,在場百姓全都翹首以望着,不久,就見沈朗濰身着一襲紫色圓領官服,昂首闊步從内堂而來。
他冷峻的面龐,滿身的氣度,無不透着威嚴。隻他往堂上一坐,剛還嘈亂的公堂,瞬時就鴉雀無聲。
沈朗濰一拍驚堂木:“将犯人馮尋帶上堂來。”
捕快聞訊,旋即押了馮尋上來,還讓其跪于堂下。
沈朗濰擲地有聲:“馮尋,本官問你,你是否招認,曾于一年前謀殺魏向通,且事後還将罪名陷害與秦畫。”
秦畫當年謀殺親夫,案子是鬧得滿城風雨,街知巷聞。待沈朗濰将馮尋罪狀列出後,百姓們不由小聲議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