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先生見李菁菁和陸遙歌相處得不錯,心裡很是感懷這位出身富貴的大小姐,便又回到講堂前,開始了今天的授課。
經商學堂第一天,上的第一節課,主要講的是誠信為本,陸遙歌學得很認真。
在學習經商之前,她對商賈也是有一些成見的。畢竟民間大多認為無奸不商,商人們既不生産,也不出力,隻負責倒買倒賣,甚至有時候還會故意擡高貨物價格,是被大衆歧視的階層。
但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重信守義的商賈之家。
那趙老先生看着腐朽淺薄,講起經商之道的時候,卻是語重心長,淳淳教導各位學徒,督促大家務要把這誠信為本的經商道理,牢牢地記在心裡。
陸遙歌一邊聽着,一邊認真地攥着毛筆,在宣紙上仔細記錄,她感受頗多,甚至想一會下學回到粗使坊,把今日所學都講給劉芷聽。
一直到戌時一刻,學堂才下了學。
顧遠征的母親甚至親自來接李菁菁,身邊的丫鬟小厮一堆圍了上來。
來到這顧府那麼久,陸遙歌還是第一次見這顧家夫人,人們都說她雍容華貴,養尊處優,因守寡多年,性子有些刁鑽刻薄,可陸遙歌沒在她身邊侍奉過,不了解她的性子,隻覺得對方是個年過四十,保養很是得當的明豔婦人。
李菁菁上前,恭敬地作了個揖,便拉起顧夫人的手叙舊:“許久未見,您還是那般尊貴驚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仙姑下凡呢。”
“這孩子,嘴還是那麼甜,這偌大的顧府,竟沒一個像你這般七竅玲珑的人,”顧夫人被對方誇得合不攏嘴,握住李菁菁的手便不放,“可讓我一頓好想,這次來長安打算呆多久?務必要在顧府多住些時日再走。”
“家中已為菁菁在此置辦了産業,以後打算常駐長安了,”李菁菁一臉嬌俏,“日後,可能要經常叨擾姨母和顧哥哥了,你們可莫要嫌我煩便是。”
“不煩不煩,姨母巴不得你趕緊嫁過來,為顧家開枝散葉呢。”當着這些丫鬟小厮的面,顧夫人毫不避諱對李菁菁的喜歡,“你和遠征以後的孩子,該有多麼可愛啊……”
“哎呀,姨母,你都把我說害羞了。”李菁菁一臉嬌羞地捂着臉。
“哈哈,不說不說了,怪姨母唐突,”顧夫人摸了摸李菁菁的頭,歡喜道,“不過菁菁早晚是我顧家的兒媳。以後在這長安,我和你顧哥哥都會好好照拂你的。”
顧夫人挽着那李菁菁說了半天話,身邊的丫鬟小厮學徒們皆在一旁當陪襯,直到顧夫人拉着那小嬌娘去西南院吃夜宵,這些下人們才敢自行散去。
陸遙歌幹了一天的粗活,又聽了一晚上的課,已是疲憊萬分,沿着青石闆路回粗使坊的時候,半路卻被李菁菁的丫鬟攔了下來。
“這位姐姐攔我作甚?”陸遙歌蹙眉。
“我家姑娘,讓你去竹園那等她。”小丫鬟年紀不大,态度卻頗有些嚣張。
陸遙歌不想同她吵架,耐心說道:“這竹園是公子的住處,李姑娘若有事同我講,可以明日在經商堂商議,夜也深了,大家都早些休息。”
說罷,陸遙歌便要往回走,哪知那小丫鬟不依她,“姑娘說了,你若是不聽話,就叫那門後守衛的小厮把你綁過去。”
這李家姑娘看着善良明媚的一個人,私下裡竟是這般難纏的主。
陸遙歌輕歎,皺着眉頭問:“究竟是有何要事?”
“姑娘說了,你且去竹園等候,待她同夫人叙舊後,自會前來找你。”
陸遙歌身上還套着松松垮垮的學徒裝,又累又熱,她用誇大的袖子扇着風,徑自往那竹園走。還好那竹園夜晚莫名涼爽,她在蘑菇亭裡尋了處角落坐下來。
一來到此處,便不禁想起昨日同顧遠征說的話。
不知道那顧家公子今日上朝如何了,有沒有按她說的辦法去做。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李菁菁才姗姗來遲。
“讓你久等了。”
陸遙歌疲憊站起,開門見山地問:“姑娘找我,可有要事?”
陸遙歌笑意盈盈,眼神卻透着精明,“自是想跟你做筆交易。”
“交易?”陸遙歌一愣,也笑道,“姑娘真是放心我,不過是才學了一日的經商,便敢同我做交易?”
李菁菁回頭,給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給她遞來一個五彩斑斓的小瓶子,李菁菁也不管陸遙歌能不能接住,竟将那小瓶隔空丢過來。
陸遙歌不知對方是何居心,趕忙接住瓷瓶。
“你不是喜歡薔薇露嘛,給你便是,這東西我多的很,”李菁菁揚起下巴,得意洋洋道,“像你們這種小丫鬟,可是一輩子也見不到這種稀罕物的。”
能被顧夫人如此喜愛,陸遙歌自知李菁菁是有些不簡單的,卻沒想到,這麼小小的年紀,李菁菁竟把兩面三刀演繹得如此惟妙惟肖。
可她陸遙歌也是有些傲骨的。
那五彩瓶,她連看也沒看一眼,又隔空丢還給了李菁菁,吓得那李菁菁連忙接住,八面玲珑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嗔色,“你,你竟然不要!”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見賄賂不成,李菁菁便開始威脅:“我是這顧府未來的兒媳,你若不遂我意,明天就丢你浸豬籠!”
她是簽了死契的丫頭,若李菁菁在那顧家夫人面前稍加哭訴表演,那顧夫人沒準真會罰她浸豬籠。
陸遙歌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疲憊問道:“你究竟想和我做什麼交易?”
“幫我監視顧遠征,我隻能在顧府呆幾日。我不在的日子,你便替我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