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歌帶着小妹在長安城裡溜達,到了晚上才回到了福來客棧。
還是熟悉的地方,迎接她們的,卻是福來客棧的新掌櫃。
那是個精瘦的男人,個子高高的,身形和王富貴有些相似,但唯一也是最明顯不同的是,此人一臉的精明相。
新來的掌櫃并不認識陸遙歌,見她和小妹走進來,便在櫃台前拱手作揖道:“歡迎歡迎,二位是住店還是吃飯?”
陸遙歌擡眼望去,現在大概是戌時的光景,店裡已經坐滿了人,店小二王富貴穿梭在賓客間來回傳菜,還并沒發現她。
見客棧生意還是這般好,哪怕如今的掌櫃已不再是她,陸遙歌的心裡仍然是欣慰的。
她微微勾唇,從袖帶裡取出銀子,放在櫃台上,輕聲說:“我們來住店。”。
“喲,這點銀子可不夠,”新掌櫃眯了眯眼睛,瞅着櫃台上的銀子搖了搖頭,“您有所不知,咱們客棧漲價了,您這點錢可住不了店。”
“漲價了?”小妹在一旁目瞪口呆,“現在是多少了?”
那瘦掌櫃用手比劃了一個數。
“我的老天爺,你們怎麼不去搶錢?”小妹拉了拉陸遙歌,“阿姐,這住宿費被他漲了三倍還多!”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這新掌櫃上任的第一天,便把福來客棧的住宿費漲了三倍多,而客棧的酒品和吃食錢,以及胡姬們的日常美容保養費,很可能也水漲船高了起來。
“您怎麼能這麼做生意呢!”陸遙歌蹙眉,臉上帶着愠怒,“福來和其他客棧不同,它如今生意好,靠得是優質的服務和低廉的價格,您如今把費用全漲了,毀得卻是福來客棧以後的未來。”
“喲,瞧你說得頭頭是道,不清楚的還以為你是這客棧的掌櫃呢,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新掌櫃上下打量陸遙歌,朝她擺了擺手,“住不起就别住!在這說得冠冕堂皇的,客棧好不好用不着你操心!趕緊滾蛋!”
新掌櫃的怒罵聲引來了客人們的注目,其中有不少是客棧的常客,陸遙歌不想被大家認出來,便帶着小妹轉過身,面朝着客棧門。
“怎麼了掌櫃的?”身後傳來王富貴詢問的聲音。
“這裡沒你的事!趕緊傳菜去!”新掌櫃的語氣粗魯。
“好的。”王富貴的聲音蔫了蔫,終究是沒敢往櫃台前走,轉身進廚房傳菜去了。
“阿妹,看來客棧不歡迎我們,我們還是走吧。”陸遙歌牽起小妹的手,兩人踏出福來客棧。
門外的世界依舊是歌舞升平,胡姬酒肆此刻是最熱鬧的時辰,到處是胡姬的歡聲笑語,偶爾有幾個酒鬼,邊搖搖晃晃地走,邊對着月亮飲瓶裡的酒。
陸遙歌的心裡一片荒涼,不知屬于她的未來在哪裡。
“阿姐,我們該如何是好?”身邊傳來阿妹的聲音。
陸遙歌抿唇,想了想,問小妹:“阿妹,你餓不餓?”
陸遙欣點點頭,“阿姐,我想吃飯飯做的烤雞。”
半晌,她似乎反應過來,又表情悻悻地說:“福來客棧,再也回不去了。”
“醉仙樓的燒鵝怎麼樣?也不亞于你們福來客棧的口味。”一道悅耳的男聲悠悠從身後傳來。
這聲音實在熟悉,讓陸遙歌下意識便想到一個人,她和小妹回過頭,面前的男人和記憶中的身影重合。
“小紅姑娘,别來無恙?”回纥敞笑容漸深,“可曾有想念過我?”
陸遙欣眨巴了下眼睛,見回纥敞一身紅裝,好一副異域風情,她擡頭問陸遙歌:“阿姐,他為何叫你小紅?”
“他認錯人了。”陸遙歌牽起小妹的手,提步便要離開。
回纥敞也不惱,慢悠悠跟上她們,走到陸遙歌的前面,面朝着她們,邊背對着大馬路走,邊笑着同陸遙歌說:“你這做阿姐的好生不體貼,小妹都餓了,你還帶着她到處轉悠作甚?”
陸遙歌不理他,他就自說自話:“當下不是你賭氣的時候,那顧家把你辭了,你得自己找出路,橋頭唱曲的路子可走不通,你不怕你阿爹再把你賣了?”
陸遙歌停下來,蹙眉看回纥敞,“你怎麼知道這些?”
“這長安城就沒我不知道的事兒。”回纥敞走到陸遙歌面前,低頭看她,“我知你信不過我,但我當下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同你做一筆交易,保證不會坑你。”
但凡不是走投無路,陸遙歌萬萬不會同回纥敞之流來往的。眼下阿妹餓得緊,手裡的銀子也不多了,但凡有一條路子,陸遙歌都願意闖一闖。
陸遙歌擡頭看回纥敞,“你當真要請我們吃飯?”
回纥敞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小爺我何時有過戲言?”
說罷,他擺了個“請”的手勢,悠悠地說:“二位姑娘,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