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小妹擡頭問陸遙歌，“你說那被擄走的小姐姐，最後是去了哪裡呢？”

陸遙歌搖了搖頭。

小妹又擡頭問一旁的回纥敞，“這位大人，你知道嗎？”

“叫我哥哥，”回纥敞對陸遙欣倒是很寵溺，他低頭，朝陸遙欣笑了笑，認真想了想說，“也許是去了好地方，享福了呢。”

“回纥公子莫要胡說！”陸遙歌蹙眉，“這在長安城的眼皮底下，當街擄走别人家的女兒，能是劫她去享福的？隻求那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快些被官府和顧公子找到，否則定是兇多吉少了。”

回纥敞卻是罕見地沉默了一瞬，轉而又嬉皮笑臉道，“我隻不過是同小妹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

“當下并不适宜開玩笑。”

雖說是回纥敞帶路，但沿路的風景陸遙歌再熟悉不過，三人走了一段路，回纥敞企圖逗陸遙歌開心，但陸遙歌眉頭緊鎖，并不買賬。

回纥敞大大咧咧地在一宅子前停下，手腳麻利地打開大門，回頭看還在發呆的陸遙歌，“以後這就是你們的家了。”

陸遙歌的目光，還停留在顧府的前門。門前那兩頭石獅子依然威風凜凜，有一個守夜的小厮，此刻正倚在門上打盹，一切恍如隔世。

當初離開時，分明走得不體面，而如今兜兜轉轉，卻又和顧府做上了鄰居。

回纥敞把鑰匙交給陸遙歌，“你若是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另給你找房子。”

陸遙歌搖搖頭，領着小妹走進老宅裡。

雖說是老宅，倒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四合院，院子兩邊分别是客房和獨立的廚房，還有兩個小倉庫，角落裡有一口吃水井，井旁有一顆歪脖棗樹。陸遙歌站在院裡，環顧四周，覺得這院子挺好的。

“衣服和新的被褥一會會有人送過來，”回纥敞想了想，提醒陸遙歌道，“明天記得去布鋪報道，地址需要我寫給你嗎？”

陸遙歌搖搖頭，那裡是長安街有名的布坊，她知道怎麼走。

回纥敞見陸遙歌今夜興緻不高，便也不打算繼續叨擾，“那行，你和小妹好好休息，我們過幾日再見。”

他想了想，又從袖帶裡掏出一錠銀子給陸遙歌，陸遙歌不收，他又蹲下來，想要送給陸遙欣。

小妹陸遙欣搖搖頭，婉拒道：“公子能為我和阿姐尋得住處，已是做了功德一件，他日我和阿姐賺了錢，定會将房租奉上，但是這銀子，我們是萬萬不能收的，我們有手有腳，定能靠自己賺到傍身的銀子。”

“小小年紀，挺有骨氣，”回纥敞笑了笑，将銀子收回，“真是跟你阿姐一模一樣。”

回纥敞見過太多追名逐利之人，尤其在風月場，女子為了金銀珠寶甘願出賣自尊和色相，這陸遙歌姊妹倆倒成了一股清流，他不禁好奇，不知這種“出淤泥而不染”又究竟能持續多久。

“也罷，等你們撐不住了，再跟我說。”回纥敞挑了挑眉，跟二人說了告辭。

姐倆也沒挽留，回屋簡單收拾了下，便早早睡去，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怎麼亮，陸遙歌又早早起床，從老宅的正門走了出去。

顧府外面守夜的小厮正打着哈欠換班，見顧府旁邊的老宅有人出門，愣了一瞬，對前來換班的人說：“旁邊老宅好像有人搬來了，這身影怎麼這麼熟悉？”

聽他這麼說，前來換班的小厮也同他一起看向前方背影，納悶道：“咦？這人咋那麼像粗使坊一丫頭？”

“可莫要胡說！哪個丫頭能買得起這麼座寸土寸金的房子哩？”

“說的也是。”小厮隻當自己看花了眼。

陸遙歌走前給小妹留了早飯錢，自己路過包子鋪時，鼻子多聞了幾遍香氣，權當做已經吃了這早飯。

如今剩下的銀子屬實不多，又不知那布鋪的未來如何，日子精打細算些，也算是有備無患。

陸遙歌彎彎繞繞地繞過幾條街，從熱鬧的早市拐到布坊，整條街清淨了許多，早上買布的人也沒幾個，在街角的盡頭處，她找到了回纥敞說的那家沒有牌匾的布店。

她沒在店外多做停留，直接推門而入。

“小姑娘，來買布啊？”店裡的夥計還算熱情，大眼睛，單眼皮，中等個子，清瘦，年紀三十歲左右，大概生意不好的緣故，如今店裡隻有他一人接待。

“我是店裡新來的掌櫃，”陸遙歌開門見山，直視對方，“回纥敞公子應該有通知你們。”

“有是有，隻是沒想到這麼年輕……”男夥計上下打量陸遙歌，歎了口氣，又自顧自走回櫃台前的木椅前，坐了下來，“沒戲，誰來都沒戲。”

“我還沒經營，怎知就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