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天氣,萬物生長極為茂盛。
菜園裡的小蔥長得青翠碧綠,嫩得似乎能一把掐出水來。
這個時候,正是做蔥油肉卷的好時節。在烏山村,再也沒有人比何氏的蔥油肉卷做得好的人了。
這天早上,何氏就對阿九道:“閨女,難得你放假不用上學,你爹和你七哥八哥也在家休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将來出閣了也下廚做飯,娘今兒就教你怎麼做蔥油肉卷,成嗎?”
阿九點了點頭。
她打小就愛吃娘做的蔥油肉卷,跟娘學了這手藝,将來出嫁了,也好自己做着吃。
于是,她就拎着竹籃,來到菜園裡拔蔥。
春天的小菜園,那就是一塊一塊深深淺淺的綠。韭菜的深綠,黃瓜的油綠,小蔥的碧綠,豆角的淺綠,看得人心裡也跟着舒服了起來。
阿九彎下腰,将小蔥一簇簇拔了出來,堆滿了一籃子,挎回院子裡打水清洗。
這時候,突然聽見外面有人扣門。
阿九拿起水井邊青石闆上的幹布,擦了擦手,就上前開門。
門開處,隻見一個身長玉立的俊朗少年,一身青衣,笑吟吟地站在門前,正是她的同窗何勁松。
阿九一下子怔住了,她沒有想到,何勁松會來她家登門拜訪。
“阿九小師妹,你這是不歡迎我嗎?”何勁松客客氣氣地問。
阿九有些猝不及防,這要是換了别的同窗來,她一定會很熱情。可是,這何勁松,平時對她就是愛答不理的,也從來不肯買她的賬。曾經,她一度是很讨厭這個人的。當然,他勇救雪兒的事情,讓她心底對他改變了看法。
隻不過,一時半會,想要徹底對他的印象好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既然到了家門口,沒有不以禮相待的道理。
何況,阿九的眼皮微微下垂,人家手裡還拎着一包禮物呢!
于是便道:“何師兄,今兒貴腳踏賤地,可真是難得,快快請進。”
将他讓進了院子裡之後,阿九就沖着父兄的屋子叫道:“爹,七哥八哥,何師兄來探望你們了。”
聽到阿九的叫聲,王秀才父子三人就從自己的房裡走了出來。
見到老師,勁松便行了一禮:“老師,學生冒昧到訪,還望老師見諒。”
“這是哪裡話,你英雄年少,英勇救人的事迹,早已被十裡八鄉廣為傳頌,你可是替為師臉上争光了。”王秀才笑道:“阿九,去給師兄倒茶,勁松,你随我來飯廳裡坐。”
說着,父子三人便與勁松一起進了飯廳,高談闊論起來。
阿九就去廚房拿了一個托盤,倒了四杯熱茶,送去了飯廳。
王八郎說:“何兄,聽說你曾經自告奮勇,要去剿匪,小弟對你的勇氣,當真佩服得很。”
“哪裡,隻是匹夫之勇罷了,縣太爺那裡有更好的人選,不讓我領兵,也是尋常事。”何勁松不卑不亢地說。
王七郎便道:“俗話說得好,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何兄既然自動請纓,想必是有把握的吧。”
何勁松微微一笑:“過獎了,我也沒有把握,隻是覺得匪患不除,地方上的父老鄉親就不得安甯。我隻想為父老們盡點面綿薄之力罷了,不過現在看來,卻是不自量力而已。”
“勁松,依你之見,這次官兵剿匪,最快需要多長時間?”王秀才問。
何勁松剛要回答,就看見阿九用木托盤托了幾杯香茶過來,就連聲道謝。
阿九微微一笑:“不用謝!”
何勁松擡眼一看,登時怔住,隻見阿九的雙頰顯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令她的笑容甜美無比。
勁松的心裡登時一怔,腦海中便如風馳電掣般掠過兒時的畫面,這黑如點漆的眼睛,這雪白的皮膚,這甜甜的酒窩……
八年的時間,一個小女孩長成少女之後,容貌可能會産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膚色與酒窩是不會變的,還有年齡,這王阿九看起也就十四五歲,這些——這些——
他不由得回想起趙大光對他說過的話:“那位知情者,名叫劉翠花,她們家隔壁住的,就是你們私塾的王秀才家。”
勁松就是聽了這話,才巴巴的來拜訪王秀才,想與翠花家裡攀上交情的。
原本的計劃,是先與王家兄弟攀上交錢,然後再由王家兄弟引薦,最終翠花會告訴他這個姑娘究竟是誰。
可是,現在看來,現在看來……
兩家既然是鄰居,那阿九與翠花肯定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她有銀手镯!
勁松心裡又驚又喜,跟阿九在學堂裡也認識幾個月了,怎麼從來沒發現她笑起來有酒窩。
不對,不她沒有笑,而是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