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下了透透的一場小雨。
天亮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阿九一睜開眼,就聞見了一股槐花的清香。
她急忙起床,推開門一看,啊呀,經過一夜雨水的滋潤,院子裡的老槐樹上的花骨朵兒全綻放了。一串一串潔白的槐花映襯着綠葉,好看極了。
阿九最喜歡幹锊槐花的活兒了,可惜今天要上學,她就在早飯桌上對娘說:“娘,我今兒放學回來,就锊槐花去!”
何氏道:“那你就拼命锊呗,這幾天把樹上的槐花都锊幹淨,吃不完的,曬幹了,拿去鎮上的藥鋪去賣。”
阿九點了點頭,吃完飯,就去了學堂。現在沒有山匪了,她七哥八哥也不用緊盯着她了。她就跟往常一樣,與玉蘭結伴而行。
兩人穿過綠油油的茶園,一路說着話兒。
此時,茶園裡的茶園已經被采摘了兩遍。還有一些農婦農女在茶園裡采第三遍茶葉。
本地的茶葉是清茶,第一遍茶葉在清明前就已經生出嫩芽,第二遍在陽春季節被采光。這兩遍茶葉都是上等的,一般都賣給茶鋪或者來收茶的茶商。第三遍卻都是采給自己家裡的喝的。
看着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成群結隊地采茶葉,玉蘭不由得有些羨慕:“阿九,下回放假,我們一起來采茶吧!”
阿九剛要回答,就聽見玉柱的聲音:“勁松,你莫要固執了!”
阿九心裡就是一跳,她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透過左邊的那排茶樹,她果然看見了宋玉柱與何勁松的身影。
“玉柱,我不是固執,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李白而已!”勁松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九暗暗好笑,原來這兩人是在談論詩文。
她和玉蘭便繼續往前走,這時候,玉蘭突然叫了起來:“咦!怎麼這裡還有一個手镯?”
阿九定睛一看,果然看見前邊的青石闆上,躺着一枚手镯。
玉蘭便上前拿起手镯,左看右看了起來。
阿九一眼看見這手镯,就愣住了,她失聲道:“哎呀,我的銀手镯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銀手镯,這分明是小孩子戴的啊?”玉蘭有些模不着頭腦。
“阿九拿過手镯,數了數上面雕刻的梅花,不多不少,正好九朵!
這時候,玉蘭也想起來了:“對對,你七八歲的時候,是戴過這樣的手镯,上面有九朵梅花來着,不過,後來就不見你戴了,是因為你大了,手腕粗了戴不上了嗎?”
“不是——”阿九搖頭道:“是我七歲那年,弄丢了一支,剩下一隻還在我的梳妝盒裡呢!”
玉蘭立刻警惕起來:“上次不是有人尋訪你的銀手镯麼?這才幾天功夫,就被人丢在了路邊,這裡頭,可還真透着蹊跷呢!”
阿九也覺得事情非常蹊跷,不過,既然手镯失而複得,也隻有收進懷裡,靜觀其變了。
于是,她将镯子放進了袖中,對玉蘭道:“不早了,咱們趕緊上學堂吧。”
兩人走後,勁松從左邊的茶樹後轉了出來,看着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玉柱便道:“勁松,你這是怎麼了?你可是從來不關心姑娘家的事體的。”
勁松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隻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再不去學堂,就要遲到了,先生可要打闆子了!”
整個下午,勁松根本無心聽課。
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想着八年前那個小姑娘的面容。
現在回想起來,不但那雪白的皮膚,黑亮的眼睛,深深的酒窩,就連那小巧的鼻子,那瓜子臉蛋,都是重合了。
分明就是阿九!自己怎麼就認不出來了呢!
救命恩人近在遲尺,自己卻沒有認出來,慚愧啊慚愧!
他呆呆地看着阿九苗條的背影,特别希望阿九能回頭跟玉蘭說話,自己可以将她看得更加仔細些。
可是今天,阿九偏偏始終沒有回頭。
勁松思前想後,一時也沒有什麼清晰的想法,隻是想多了解一些阿九的事情。
可是,到底要怎麼了解呢?直接打聽肯定是不行的,容易遭人誤解,對阿九的影響也不好。
仔細想了想,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