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是他們學堂裡的同窗,家住烏山村,與阿九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這人叫錢亮,最是心直口快,沒有心機城府的一個人,而且因為前段日子剿匪的事情,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心想跟他交朋友。
想到這裡,勁松心裡便有了計較。
下課之後,衆人紛紛到院子裡去放風玩耍。玉柱照例來叫勁松。勁松便道:“你自己去茶園玩罷,我今兒找錢亮有點小事。”
他來到院子裡,隻見錢亮正捧了一杯茶,在杏花樹下喝茶。
勁松上前招呼道:“錢亮,你倒是好興緻啊,隻可惜這杏花早就敗落了。”
見勁松主動上前搭讪自己,錢亮立刻熱情地道:“我是個粗人,可不懂得賞花不賞花,隻知道這杏樹葉子濃密,可以遮太陽,就在這裡喝上了!”
“你雖不懂賞花,可是會品茶,也算是文人雅士了。對了,我看你們烏山村好像每家每戶都有茶園,那你們村的人定然是個個都喜歡喝茶了?”勁松用手摘下一個尚未成熟的青杏把玩着,一臉的漫不經心。
“那是自然,我們村每戶人家都種茶炒茶的!”
“那我們王先生家也種茶炒茶嗎?先生的塾館開得那麼興旺,應該不用種茶園了吧。”勁松很自然地就把話題引到了阿九家。
“這你可就想錯了,王先生家的茶園就在最西邊那塊,比一般人家的都大呢!”錢亮忙說。
“哦?那我和玉柱這個春天經常在茶園漫步,怎麼不見阿九采茶啊?”勁松訝然。
錢亮哈哈一笑:“你說阿九啊?那個小丫頭,從小就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她爺爺四個兒子,生了十一個孫子,就她一個孫女,老王家全家人的寶貝疙瘩,王先生的心尖肉,哪裡舍得讓她去采茶呢!”
“哦?”勁松微微一笑,越發感了興趣:“那這樣寵法,豈不是将她給寵壞了?難怪,我素日裡看她,就是一副不讓人的樣子。”
錢亮捧起茶缸,咕嘟咕嘟喝了幾口茶水,接着道:“這個呀,你可又想錯了,阿九那個丫頭,我們從小一塊玩大的,那姑娘心地好着呢,人家是人美心又善,村裡有那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阿九總是要想着給老人送點吃的,天冷的時候,她還給我們村一個老人家送過被子呢!”
原來她一直都很善良,從小到大都很善良!聽到這裡,勁松心裡有着些微的觸動,想了一會,他決定再多刺探一點消息。
“可是,我總覺得這姑娘有點瞧不起人!”勁松假意說道。
“那是你不知道她這個人,阿九麼!性子是很随和的,跟我們村所有姑娘都玩得來,就是被她爹娘哥哥寵得有些小性子,姑娘家麼,這樣也沒啥,誰叫人家命好,有那麼多人寵着護着呢!”錢亮滔滔不絕地說。
勁松便笑道:“阿九那麼好,你跟她又青梅竹馬,那你怎麼不去她們家提親呢?”
錢亮哈哈一笑:“勁松,人貴有自知之明!像我這樣的,家裡除了一個寡婦老娘,其他啥也沒有,就不要去想着人家教書先生家如花似玉的女兒了。”
“再怎麼如花似玉的女兒家,也是要嫁人的,乘着她現在名花無主,你為何不去試一試?”勁松再次套話。
錢亮仰起脖子,将缸子裡剩下的茶一飲而盡:“我拿阿九當妹子,沒起過别的心思,她将來就算要挑夫婿,估計也會挑你這樣的吧!”
聽了這話,勁松心裡莫名就是一跳。
他半天沒有說話。
這時候,王先生又在房裡敲響了鐘。
兩人便急忙回到了學堂裡。
勁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卻見前排那五個姑娘都還沒有進來,心知姑娘們一定是結伴往茶園裡去了。
過得片刻,果然見五個姑娘魚貫而回。
勁松一眼就向阿九看去,隻見她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邊走,一邊輕聲跟雪兒說着什麼。
雪兒卻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一進門,那雙桃花眼就向自己掃射了過來。
勁松心裡一陣不耐煩。
盡管知道有人愛慕是一件好事,可是,雪兒對他的殷勤,已經幾近糾纏,讓他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有時候,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按說,雪兒夠好的了,生得也美,溫柔且善解人意,對自己情深款款。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與她是天生一對,包括自己的老爹何大夫,都拿戲文裡英雄救美的故事來開導自己,對他說:“隻要你一句話,爹立刻去提親!”
可勁松就是不喜歡雪兒,說不上哪裡不對,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不喜歡跟她說話,連說一句都嫌多餘,這樣的感覺,怎麼能和她過一輩子呢?
“那你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姑娘麼?”他爹氣急敗壞地問。
勁松仔細想了想,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雪兒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