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寶玉雖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可倒不顯得嬌生慣養。
王秀才答應他入學堂之後,他一天都沒耽誤,立刻就進了學堂。
這位公子,倒也是入鄉随俗。沒有帶家仆書童之類的到學堂裡去招搖,穿了一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青衫,隻是人生得異常白淨,又具備如此美貌,一進學堂,就獲得了所有人的關注。
這幾天,學堂裡所有的人,不論是後生還是姑娘們,都在談論周寶玉。
尤其是玉蘭和雨兒,提到周寶玉,那簡直是兩眼放光。沒别的原因,隻因周寶玉太美了。
不光是那些姑娘家,就連學堂裡的幾個後生,都對他起了愛慕的心思。
不過,大家都知道他是閣老的孫子,身份貴重,都不敢妄想和他來往。
至于周寶玉本人,見誰都是熱情招呼的。他家裡有錢,人又大方,幾乎每天都帶一些精美的糕點分給衆人吃。所以,後生們都喜歡跟他說話。
這天,下課後,嫦娥來到她面前,對她說:“走,我們去茶園裡逛逛去!”
阿九點了點頭,兩人就一起出了學堂的院子,去了茶園。
嫦娥先是從兜裡抓了一把瓜子遞給阿九:“嘗嘗,我親手炒的五香瓜子!”
阿九接過來,放一粒進嘴裡:“不錯,嫦娥,你手藝越發進步了。”
“不進步怎麼能行呢,我娘說我這麼大了,該學學廚藝了,不然以後出閣了,婆婆會拿捏的。”說這話的時候,嫦娥的臉有些微微發紅。
阿九笑道:“家家的老娘都是一樣的,前段時間放假,我娘說她再也不會寵着我了,要我學做飯呢!我現在學會了好多菜!”
“阿九,你娘——應該不會拿捏苛責你四嫂和六嫂吧?”嫦娥吞吞吐吐,眼睛也不看着她,隻低頭用手擺動茶樹的枝條。
阿九一愣,随即會意過來,她笑嘻嘻地說:“我娘可是最随和的婆婆,我六嫂初到我家,也是不會做飯的,可是,我娘沒有生氣,隻是讓她跟在四嫂後面慢慢學,現在啥都會了,和我娘處得像親母女 。”
嫦娥有些神往地說:“阿九,你娘真好!”
阿九抿嘴一笑:“光我娘好,是沒有用的,要我哥哥們好才行,我四個哥哥,不是我自誇,那可真是個頂個的好啊!”
嫦娥低了頭,一聲不吭。
阿九想了想,覺得嫦娥一個姑娘家,要她開口,那的确太難為了她。
平日裡在七哥面前提起嫦娥,七哥也總是對她贊不絕口。不如自己索性好人做到底,撺掇七哥自己找爹娘到嫦娥家提親就是了。
她主意已定,也不好直接跟嫦娥說什麼,就說:“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兩人一路往回走,誰知迎面卻看見周寶玉和勁松有說有笑地結伴而行。
阿九心裡就有些奇怪,按說,周寶玉這樣的富貴公子,讀書也不甚刻苦,雖說在學堂裡人緣不差,可也是他今兒帶千層糕,明兒帶桂花松子糖結出來的善緣。勁松是刻苦讀書,勤奮自律的人,他們兩個,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隻聽周寶玉笑道:“那秦淮河邊的燈火人家,波光潋滟,小弟可真是記憶猶新啊!”
“我對秦淮河倒是沒有多大感覺,我閑來無事,最喜歡去雨花台撿拾一些石頭!”勁松道。
“勁松,我看你是常年讀書,讀得有些呆了,要不,三日後放假,我們兩人騎馬回金陵城,我請你嘗一嘗松鶴樓的美酒佳肴,如何?”
勁松哈哈一笑:“那感情好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回金陵,也惦記我那四位哥哥姐姐,正愁沒人結伴呢!”
寶玉便道:“我家裡有幾匹草原上過來的駿馬,腳程可快了,我放假那天就牽上兩匹!”
“寶玉,松鶴樓的事情,先不提,今晚上,家父有請,望周閣老不要嫌棄!”勁松又道。
周寶玉就說:“勁松,你這是哪裡話,你我自幼相識,兩家乃是世交。我父親在金陵數次病危,都是何世伯治好了,哪裡有什麼嫌棄一說?”
聽到這裡,阿九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人家小時候就認識了,兩家還是世交,怪不得如此親密呢!”
看着兩人親親熱熱談話的情形,阿九心念一動。她答應過要幫翠花問清楚的,這事,自己不好問。原本她指望哥哥們能跟他熟悉之後再問,看來,不需要等那麼久了,這不現放着他的故舊何勁松嗎!
放晚學之後,阿九在院子裡和四嫂一起收曬幹的槐花。
槐花攤在一個大竹匾裡,竹匾就放在兩張長闆凳上。王四嫂的腹部明顯隆起,不能蹲下,正好就站坐,撐着布口袋,讓阿九用手将曬幹的槐花一捧一捧地填進口袋裡。
“阿九,勁松不是說以後要經常來找你七哥談論詩文的嗎?怎麼這幾天不見他來?”王四嫂擡頭看了看暮色,問阿九。
阿九沒有說話,其實,上次勁松拜訪的第二天,就在學堂裡跟七哥說了:“七郎,你們家近來春耕農忙,等過幾日,我再去找你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學堂裡就四個人,還有一個就是大壯。
阿九總覺得,勁松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