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裡,距離京城還足有百十裡路程。
也不知是怎麼了,快到清明的季節,天竟忽然下起了大雪。
越靠近京都,雪就下的越大。
路上的雪已經大到看不清前面的景況。
萬辭強撐着,氣色越發虛弱。
忽的,走在最前方的她倒下了。
江修臨大驚失色,衆人忙沖上前去查看。
暗衛長扶着人的時候,手掌在萬辭前腹處摸到了被血浸透的铠甲。
他壯着膽子解開主人的铠甲,一道橫跨半隻手臂的割傷駭然出現,傷口已經結痂流膿,暗紅色的皮肉翻卷出來,看着甚是觸目驚心。
萬一睜大了雙眼,死活也想不起來萬辭究竟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連日來的奔波和疲憊,再加上短缺的糧食跟發炎的傷勢,已經讓萬辭氣若遊絲。
可她硬是一路都沒顯露出來不适。
他們的藥材早就不夠用了,來時也沒有配備軍醫,哪怕是發現了,也做不了什麼補救。
于是萬辭咬着牙,跟着他們一路往回趕。
可到現在,卻是再也撐不下去了。
所有人連忙轉移到一處可以短暫躲避風雪的地方。
但這并不是辦法。
萬辭的情況越發糟糕,高燒不斷,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剩餘的士兵和暗衛沒人懂得醫藥之術,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終于,雪漸漸小了些。
萬一看着天,背上刀就準備出門上山找找療傷的草藥。
他在醫書上看過一點,雖不是很懂,但若是能碰碰運氣,說不準萬辭就有救了。
然而,江修臨卻攔下了他。
他找暗衛們要了一把匕首,淺聲解釋道:“我去吧,我知道有一株草,可以退燒驅寒。”
萬一一聽,當即沉了臉:“你為何現在才說?”
主人都快沒命了,這家夥才舍得分享這麼重要的信息,居心何在?
江修臨因為他的可怕語氣,眼睫抖了抖,随即低着腦袋,怯怯地說:“那草,隻有在這幾天才會出現。”
看着眼前比萬辭看上去還要虛弱的人,萬一實在是不放心,闆着臉道:“我跟着你去。”
話雖是這麼說,可他心裡總是不放心,覺得這家夥像是要逃跑的迹象。
江修臨緩緩擡起眼睛看他,“你不能去。”
萬一冷笑,“你能去,我怎麼去不得?”
這分明是在給他自己找借口。
江修臨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它們害怕人類的氣息,你去了,它們就躲着不出來了。”
萬一聽得一頭霧水,于是沒準備給江修臨好臉色看,皺着眉頭就要強硬跟去。
不料,下一秒,他忽然頓住了。
隻見面前的男人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對長而尖的耳朵從頭頂冒了出來,緊接着,一條長長的白色毛絨尾巴也甩了出來,在身後晃了晃,瞧着甚是駭人。
随着這些外形的變化,江修臨的眼睛也也不一樣了,圓圓的瞳孔變成尖尖的一道黑線,尖利的犬牙突兀地拔長,緊緊貼在唇上。
像極了民間異聞錄裡的詭異妖物。
萬一定在原地,他雖然随着萬辭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奇聞異物,可還從未與妖精如此近距離地接觸。
眼前的江修臨讓他沒來由的一陣膽寒。
萬一下意識想,主人是否知曉此事?
這個妖精潛伏在她身邊這麼久,連他們都未發覺異常,今日所遭遇之事,又如何能保證沒有這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江修臨擡起眼皮看了他兩眼,說道:“我對侯爺的心,誰都看在眼裡。我隻是想救她,沒别的意思。你要是再耽誤下去,侯爺出了事,你如何能付的起責任?”
江修臨仿佛變了個人一樣,不複從前的軟弱。
“你……”
萬一這才隐隐明白,剛剛他那句“人類的氣息”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
妙青娘帶着歡音樓的部下一路追尋,可憐大雪封山,易進難出,侯爺将近一個月都沒給他們來信彙報過進度。
臨出發前,萬辭似乎已經有所預料,便與妙青娘約定了個時間。若是過了三月底,他們還未歸來,就帶人按照她給的地圖路線前來接應。
因此,剛過了萬辭事先與她約定好的時間,妙青娘就帶着大部分人馬奔赴邊關。
隻不過礙于冰雪緣故,他們走走停停,雖然已是最快速度,可仍舊沒有看到萬辭等人的身影。
妙青娘從收到城裡的告示後才知道,敬安侯被扣上了一個多大的鍋。
因此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帶着大批人馬從正關門口出入,而是按照萬辭出發前給她的地圖抄了一條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