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光熹帝臉色驟然一變,威嚴雙目閃過一絲細微的慌亂,震怒道:“大膽!你敢污蔑朕!”
不等他繼續說完,萬辭面無表情地擡手,一刀利落地砍掉了岑穆鐘的頭顱。
頓時,血噴出來,濺滿了金色龍椅。
龍袍男人的身軀緩緩跌倒在腳邊,萬辭臉上被覆了新的血迹,她一言不發,提刀斬斷了岑穆鐘的手腳。
“貫會使污蔑手段的人,是你才對。”
萬辭對着地上還在微微抽搐的屍塊一字一句道:“安奇正那幾個小人随口說了兩句,你就對我萬府起了殺心,更是在戰場上暗算我爹。如今又想用同樣的手段除掉我,這皇位,你根本不配坐。”
恢弘龍椅上的血一滴滴往下淌,數不清的人死在這裡,血與淚在戰火中熄滅又重燃。
一切歸于寂靜。
站在荒涼的寶尊殿内,萬辭隻覺得人渺小又可笑。
她站在了王朝最高貴的位置,可卻失去了所有。
曾經,她不止一次幻想過現在的場面,靠着為父親複仇的信念潛入朝堂搏取勢力,整日遊走于死亡邊緣。
累了,不敢歇,疼了,也無處可說。
如今争出了個結果,她隻覺渾身心力交瘁,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撕扯着身軀。
連着幾夜未曾合眼的身子快要站立不住。
萬一急忙上前,扶住主人。
萬辭定了定神,她正要抓着皇帝的人頭出殿,不料,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衆人一愣。
岑元安看着眼前的慘況,原本唯唯諾諾的氣質全然不見,氣定神閑走近。
隻見他一副處變不驚的鎮定模樣,盯着地上光熹帝的屍體時,眸色深處甚至還有一簇隐隐躍起的火苗。
殿門外忽然被大批人馬包圍。
岑元安鼓了鼓掌,對萬辭贊不絕口:“辛苦了。”
萬辭明顯覺出此人來者不善。
她繃緊了神經,警惕地望着面前頗有些陌生的岑元安。
他不會武功,剛剛那一擊,足夠他昏睡上一天了,怎麼會醒的如此之快?
岑元安熟稔地靠近,伸手想接過萬辭的劍,但卻被女子躲開了。
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男人呵呵一笑,柔聲道:“你不要怕,我隻是過來跟你做個交易。”
“将皇位讓與我,我替你擔下這弑君之名。”
萬辭平靜地注視了他一會兒,忽然扯出一抹輕蔑的笑。
她自诩高明,卻不料,最終竟是算漏了他。
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憑什麼跟我做交易?”
岑元安微微一笑,“馬車上的兩具屍體,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萬辭跟萬百六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所有人都專注于攻城,江修臨兩人的屍體還停于殿外,隻派了幾個守衛看護。
岑元安此話,可不就是在告訴他們,江修臨跟萬百七的屍身在他手上。
萬辭周身氣勢迸發,陰沉駭人,她提起劍,擡手就要劈向岑元安的脖子。
“殺了我,他們連全屍都沒了。”
染滿了血的長劍驟然停在半空。
萬辭咬牙,厲聲道:“你敢威脅我?”
岑元安拂了拂衣襟,笑笑道:“我也不想這樣的,隻是,不這樣做,你根本不會讓步。”
在場暗衛無一人不盯緊了岑元安的動作,隻待他有異動,當場擊殺。
萬辭沉默了片刻,擡眸道:“一個皇位罷了,你若是要,我給你便是。”
說完,她收起劍,準備帶着暗衛走的時候,岑元安卻是攔住她。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禁衛軍将寶尊殿幾人圍堵起來。
岑元安淡定地從袖口中掏出來一瓶藥,對萬辭道:“我不想以後坐在龍椅上還要提心吊膽。”
他看着女子的眼睛,沉聲解釋說:“這不是毒藥,不會危急你的性命。但我也需要一個保障。”
他隐忍蟄伏多年,隻為今天。
這個女人的号召力太過強大,稍有差池,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他。
萬一見狀,頓時就急了:“主人!”
其餘暗衛紛紛湧上來,阻止萬辭答應。
可女子則是揮手,攔下了所有人。
她與岑元安對視良久,忽的說道:“我沒想過最後站在我面前威脅我的人,會是你。”
岑元安努力擠出一抹溫和的笑來:“但我真的不想你出事。”
萬辭可笑地看了看他,随即在衆人的注視下,她接過藥瓶,将裡面的東西一飲而盡。
瓷瓶被扔在地上,碎成一堆。
萬辭盯着他,“可以了嗎?”
岑元安倒沒有預想中的高興,他表情有點傷,不甚理解地問道:“他們兩個,當真對你如此重要?”
萬辭不理他,帶着部下擡腳就往殿外走。
像是帶着某種急切,岑元安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你若是願意做我的皇後,與我共享這江山,我可以給你解藥。”
萬辭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草民沒那福氣,祝陛下千秋萬代,盛名永傳。”
後半句話她咬的很重,故意在兩人之間劃出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岑元安眼皮顫了顫,心口一陣刺痛。
他知道,他們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