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陰影處,看不清臉上表情,語氣倒是稀松平常,似乎隻是在闡述一件極為正常的事。
女子緩緩走來,風起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拂塵。
“蘇姑娘,你認識吾徒?”
大殿許久未經人打掃,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蘇木穿過台階時衣擺帶起了一地飛塵,“我不信蘇,隻是叫蘇木。 ”
她走到風起跟前,單膝跪下,右手捂住自己心口,颔首,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風起正要去扶她起來,又怕有詐,隻好收回手。
“你是他的師父,他很尊敬你,初次見面,我理應拜一拜你。”蘇木道。
說着她當真拜了三拜 ,拜完起身定定看着風起。
風起也定定看着她,沒明白這姑娘的目的。
蘇木道:“我與他相伴了許多年。這其中的故事我想應講與你聽。”
*
“蘇木、蘇木……”狐狸反複念叨了幾次,“這名字真好聽,我喜歡!”
她繞着孟子筠轉了一圈,尾巴像要搖到了天上去。
孟子筠不由得抿了抿唇。
既然已經起來,他便不可能再躺回去,他理了理衣服,不确定身上的碎布有沒有整理的必要。
無妨,小事而已,補補就好。
他撐起身,盡管沒衣服可整理,他還是将身上僅剩的布料攏了攏,盡量不袒胸露乳,躬身一鞠:“這些日子多謝姑娘照顧,在下傷已恢複得差不多,就此告辭。”
蘇木一激靈:“這麼快就要走了!”
不遠處正翹着二郎腿曬太陽的李星然也一激靈,猛地坐起來:“他要走!”
孟子筠道:“姑娘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今生恐無以為報,來世定當牛做馬報答。”
“我不用你報答!”蘇木撲了上去,孟子筠本就站不穩,差點被她撲倒。
蘇木忽然抽泣起來,“你留在這吧,山上太無聊了,你長得好看一定很有意思。”
“這……”孟子筠一時沒弄清好看與有意思兩個詞有什麼關聯,思緒被蘇木的啜泣聲給拉回籠,他輕拍着蘇木的背,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安慰的話。
“我不能留下來。”他道,“我還有要事要辦。”
蘇木:“什麼事?”
孟子筠搖了搖頭。
他又鄭重鞠了一躬,轉身離開,蘇木連忙跟上,李星然不淡定了,抄起石頭也跟上。
蘇木拼命奔跑,這輩子跟其他狐搶飯都沒跑得這麼快過,明明近在咫尺,怎麼就是追不上呢。
李星然也是用了這輩子最快速度,奈何她實在不習慣四條腿跑步,不一會已落人一大截。
“李星然。”懷中的石頭說,“按我說的做……”
南無尋口述了咒語,李星然跟着念了一遍,頓感身輕如燕。
“南無尋,我飛起來了。”她驚訝道,“等等,我背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别回頭。”
但李星然已經回頭了,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一對潔白如天使般的翅膀?
自己的背上長出了一對翅膀?
李星然倒也幻想過自己變成天使,但是怎麼着也是自己是個人樣的時候,這會變成狐狸,又長對翅膀,怎麼看怎麼詭異。
“南無尋,這畫風好像有點詭異。”
“都說了,别回頭看。”
“被人看到,我一定會被抓走研究。”
“夢境而已。”
李星然承認南無尋說得對,要以大局為重,再說這副樣子誰會見到,嗯,除了懷裡這塊石頭,他還真是把她的千奇百怪樣子見了個遍。
李星然扇動翅膀,很快追上了蘇木與孟子筠,她在半空中看得真切,孟子筠動用了結界,使得蘇木總覺得他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追不上。
他身上帶着傷,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
“喂!”蘇木在身後大喊,他不是沒聽到,隻是何必呢,他于她隻是個過客。
一咬牙,孟子筠動用了最後一點法力……
蘇木眼睜睜看着人消失在眼前,啪的一下,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樣子讓李星然想到了表姐家的小孩,不舍得她走也是這樣哭的。
日落西山,蘇木哭夠了,終于死心離開。孟子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便選了個反方向,也離開了。
李星然犯了難,“我們應該跟誰?”
“你認為呢?”
李星然略一思忖,道:“跟着孟子筠吧,既然夢由孟子筠開始,他定跟狐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至于蘇木,我自有方法。”
孟子筠沒離開狐山,他受傷嚴重,壓根走不了,隻是找了個隐秘的山洞躺着,一天不吃不喝也不動。
李星然在洞口觀察,不免有些擔心,“他這樣不吃不喝能堅持幾天?他好像在哭哎,我們這樣是不是特别猥瑣?”
南無尋忽略了前面問題,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夢境主人希望我們看到,不算偷窺。”
有他這句話,李星然偷窺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