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中的男人依舊穿着一身黑色長衫,漆黑的長發遮住小半張臉,森冷蒼白的臉頰沒有絲毫血色,近乎豔紅的嘴唇裡像是下一秒就能吐出破碎的心髒脾肺。
江讓避開視線,不敢繼續看下去。
再看下去,他就要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否是故事中的鬼魅而非人類了。
“江讓,走到我面前來。”
男人指令般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像一陣有毒的煙霧浸入神經一般,江讓一瞬間有種頭皮發麻的錯覺,軀體下意識地走到坐在沙發邊男人的面前站定。
戚郁半擡眸看向beta,那眼神中或許沒有任何意味,又或許是一種怪異的查看商品一般的打量,好半晌,江讓才聽到男人的第二道指令。
“幫我脫衣服,換上睡衣。”
beta哪裡經曆過這些,哪怕是未婚妻,兩人都是隻是到拉拉小手的程度,連親吻都沒兩次。
可以說,在這一年間,江讓看得最多的,是那些田間揮汗的beta漢子光·裸着的上半身,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怎麼細瞧過。
社會上如今對于保護omega的教條言論比比皆是,現在陡然讓他幫一個嬌生慣養的omega換衣服,青年有種自己下一秒就得進局子的錯覺。
見江讓一直僵着不動,男人下三白的眼慢慢挪移到beta尴尬到不知該如何的臉上,眼白中的紅血絲密集,令他的注視也多了幾分血色。
青年在這樣的視線下有些迫不住壓力,結結巴巴道:“抱歉,先生,我......我不知道城裡是什麼規矩,但是在我們老家,omega與beta不同,我這樣做,是非常糟糕的行為.......”看了一位不是自己妻子的omega清白的身體,簡直比猥·亵罪還要嚴重。
戚郁冷淡漆黑的眸光再次掃過beta過分姣好強健的身體,慢慢的,那張平靜蒼白的臉突然撕裂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是冷的、渾不在意的,如同男人居高臨下的壓抑音調。
他緩慢道:“你隻是個beta仆人,換到從前,仆人是不該有自我思想的奴隸。奴隸,是不會被當做人看待的。”
“所以,又有什麼關系呢?”
江讓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失色,像是被人兜頭扇了一巴掌似的。其實戚郁說的話沒錯,在掌權者的眼中看來,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性别之分,就算江讓是個beta又如何,就算他強壯又如何,還不是因為貧窮而販賣自由與勞動力。
确實,說到底,仆人隻是主人家的物件罷了。
beta很能想得開,因為腦子裡沒什麼知識,以及樸實、平庸的本性,他能夠比其他高自尊的人更快地接受現狀。
江讓很自覺地垂頭道歉,随後拿起自己之前熨燙的那件黑色絲綢睡衣,走到omega的身側。
beta做事很認真,雖然有些笨手笨腳的,但他依舊很小心地将omega潮濕的長發束在一側,随後他伸手解開了omega身上浴袍的系帶。
這整個過程中,江讓能夠感覺到,對方陰冷的視線從未從他的臉上摘離。
beta的手腕有些細微的顫抖,他顯然十分不适應眼下的情景,omega大片蒼白細膩的皮膚暴露在眼前,即便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想法,可古怪暧昧的氛圍卻又見縫插針地彌散開來。
江讓垂頭,努力盡到仆人的職責,細緻地幫助主人穿戴好衣物,但他還是發現有些是他難以控制的。
譬如,beta做慣了農活,手指粗糙幹裂,就算這幾天沒有下地幹活,還是粗糙難堪,盡管他已經盡全力避免自己觸碰到戚郁,但仍然有不留心觸碰到的情況。
而幾乎是手指剛觸碰到對方的肌膚,那片蒼白的雪便立刻泛起潮紅。
過分嬌嫩的皮膚,甚至讓江讓産生一種不可自控的憐惜感,即便這個omega的脾氣再不好、性格再古怪、再強勢又如何,他到底是個需要人保護的omega。
并且,這還是個剛剛經曆了喪夫之痛的寡夫,beta想,自己之前不該那樣想對方,甚至将對方比作鬼怪。
畢竟剛失去了深愛的丈夫,這樣沉痛悲傷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