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無也站起身說:“雅裡沒說謊。她還沒開始學習如何煉蠱。更何況,情蠍蠱我們蠱師自己不煉,就算有女子求助,遭情人背叛或抛棄。我們也要經過大祭司同意才會煉制。而且要兩年才能煉成。雅裡不可能有情蠍蠱。”
杜荻說:“不可能。那蠍子是不是情蠍蠱、是不是沒毒的,隻是她一面之詞。”
神淵想了想,“雅裡,你跟杜莘的事情山寨裡還有誰知道?”
雅裡說:“師姐曳月知道。也許,也許也有其他人看見過我倆一起出入山寨,但是我沒告訴過旁人。我怕師父送我回去成親。”
南元熙說:“就算微瀾知道,送你回去成親,你們成親後還是可以回來繼續學習蠱術啊。”
雅裡說:“當時正是初春驚蟄,抓毒蟲養毒蟲的最好時機,我不想錯過。我本也沒想真讓阿莘等兩年的,我打算等到仲夏,再告訴師父。”
神淵看向旁邊跪坐一圈的巫女說:“誰叫曳月?”
“我。”
一個女子從她們當中站起來,和滿臉稚氣圓臉的雅裡不同,這女子細長臉細長身子,吊眉單眼。
神淵起了陣法,直接說:“來吧。”
曳月站着不動。
南元熙用法杖指着陣中,“去吧。”
曳月頭一仰,說:“不用了。我說。阿莘被蜇那次之後,過了十幾天……”
十幾天後的夜裡,杜莘又來到竹樓。
可是後窗沒放竹梯。兩人雖然沒有約定時間,但是每個月月初、月中杜莘都在找雅裡。那幾天雅裡都會放好竹梯。
杜莘用石子砸竹樓的窗戶。
許久,竹樓沒起燈,窗戶開了,從上面順下竹梯。
杜莘摸黑上去,雅裡沒在窗邊等,而是坐在桌邊。
杜莘說:“生我氣了?”
他走過去摟住雅裡,“我不是來了。也答應了等你兩年,生什麼氣呢?”
雅裡不說話,轉身也摟住杜莘,糾纏在一起。
杜莘褪掉雅裡身上披的織錦,覺得不太對,“你這幾天怎麼瘦了這麼多?真的生我氣了?我答應你,再不催你,你想何時告訴師父都好……”
雅裡還是不說話,雙唇壓上來不讓他說話。
杜莘一把推開女子,說:“你不是雅裡。”
一個熟悉但不是雅裡的聲音說:“有什麼區别呢,我不好麼?”
杜莘聽出來,是每次送他出寨子的師姐曳月,“師姐?雅裡呢?”
“她不在,讓我等你。”
“不可能。”
曳月雙手在他身上身下,肆意遊走,聲音和舌尖就在他耳邊挑逗着,“阿莘,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你難道看不出。去年花火節,明明是我先認識的你呀。”
“可是……我……”
杜莘到底是才十九歲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曳月這樣的勾引。
……
雅裡不可置信地看着師姐曳月,“那幾天是我跟蠱師歲無入山抓毒蟲,你……你竟冒充我?”
曳月說:“是你從我手裡搶走了阿莘!”
“所以,那天是你故意問我敢不敢用情蠍蠱考驗阿莘。我說我沒有情蠍蠱,你說你有一隻。我以為你隻是開玩笑的。”
“對,我是有一隻情蠍蠱。我說要取蠍毒,換了你罐子裡的蠍子。可那隻情蠍蠱是為你下的,不是為我。”
雅裡忍無可忍,走過去扇了她一巴掌,“你撒謊!阿莘給鎮上的藥鋪采藥,初入山來讓你帶過幾次路而已。他根本不喜歡你。”
“才不是!他原本喜歡我的!有一次,我們入山第二日下起大雨,泥水沖的找不到路,我們被困在山裡,沒辦法生火取暖,他怕我冷怕我餓,蓑衣肉幹都讓給我。摟着我取暖,那次他就已經跟我在山裡……”
“那天夜裡,是我勾引他。可是那之後他又來找過我數次。他是真的想要抛棄你,還跟他阿姐編謊說是你舅舅要兩頭牛,才會毒發身亡。他是自取其禍……”曳月失聲痛哭,跪到杜荻面前,“阿荻姐,是我做的。我的命賠給你!”
杜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不解地看着雅裡,“可是,我不明白,為何在縣衙,你聽到我弟弟死了,一點都不難過?”
雅裡說:“難過是難過的。阿荻姐,阿莘給我講過你的事。姐婿病逝,你傷心欲絕,病了大半年,孩子也沒保住。”
雅裡臉上還挂着淚,一隻手不由自主拂過自己肚子,表情變得溫和而幸福,“我們山寨裡的女子不管面對什麼,都要先活下去。”
杜荻一愣,問道:“你有了身孕?”
雅裡點點頭,她壓住身上寬肥的五色織錦,才看到她肚子已經很明顯地隆起,“算起來已經快七個月了。”
“所以,在縣衙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自己有孕了?”
“對啊。男人嘛,都是朝三暮四的。所以,我老早就想好了,不管阿莘對我如何,我都要帶着這些快樂的回憶活下去。”
杜荻像是突然來了精神,眼裡放光,拉着雅裡就走,說:“你跟我回家,山寨太苦了,沒吃沒喝。你是我們杜家的媳婦,這是咱們杜家的孩子……”
衆人看到這個結局,簡直哭笑不得。
雅裡回頭求助地看向南元熙。
南元熙笑笑,“去吧。先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蠱師歲無也在旁邊說:“去吧。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還是你的師父。繼續教你蠱術。”
就在衆人微笑着目送杜荻帶走雅裡的時候,外面一隊兵馬送來皇帝敕書。
“皇太女接敕令。”
衆人紛紛跪下,不明所以。
但神淵和複風狸知道,敕令在這種時候從中都發到五澗郡,再到五澗縣,又由縣令親自派人帶路送到這偏遠的五澗寨來,必定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