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蝴蝶香奈惠開口,雪鳥就從雜物堆力爬起來說:“我不知道有沒有天國,但地獄一定是存在的。你身後的萬千冤魂還在盯着你看呢。”
“是嗎,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不似人類的幻彩的虹膜轉向了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
“你也很有趣呢,剛剛那下骨頭居然沒有碎掉。那麼下一招咯。”
血鬼術·寒烈之白姬!
血鬼術·散蓮華!
兩朵巨大的冰蓮在他身旁綻放,貌美的少女梳着姬發式,一臉娴靜的神情。她們口中吐出的凍氣竟是比凍雲還多,伴着大量細碎鋒利的冰花仿佛刹那間就要覆蓋整個戰場。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大範圍的攻擊,即便沒有毒也會直接把人給凍成冰塊然後割裂,即使有狐狸面具加上自身的耐受性也堅持不了多久。
雪鳥這樣想着,他瞥了一眼另一邊的蝴蝶香奈惠。
而且她的情況不能再糟糕下去了,畢竟他是來救人而不是來殺鬼的。
借着房屋的遮擋,雪鳥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現在擺好起手式,準備用花之呼吸的蝴蝶香奈惠身旁。使她條件反射地握緊了拿刀的另一隻手。
啊啦,速度有那麼快嗎?童磨歪着頭想。
這種時候,雪鳥才不會管敵人怎麼想的,面對來勢洶洶的冰花和凍氣,他深呼吸一口氣,力量從還未被毒浸染的肺流向四肢百骸。
絲絲縷縷的線攜着舊日的靈光而來,銀灰的閃着星砂的芒不再如雲霧般缥缈虛散,而是緊實地附着在有些許缺口的刀刃上。
雪鳥舉劍,少年稚嫩的背影和另一道較高的身影逐漸重疊。
他,他們揮刀,背上藤紫色的發尾被無形的風鼓動。染血的羽織飄起,深色的後背仿佛有繁體的“滅”字隐約可見。
手影帶着疊影,一刀、兩刀、三刀。極為對稱的無形三角,卻輕而易舉地攔下了童磨的兩招血鬼術,冰冷的凍氣和鋒利的冰花在半米之外戛然而止。
空之呼吸·二之型——繭!
“啊啊。是空間嗎?”童磨直視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一口道出了招式的本質,這時的他才真正正視起了雪鳥。
“和琵琶小姐很像呢。”
“啊!”他像是想起什麼,握住扇子的手捶了捶手心,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得溫柔明朗起來。
他興緻勃勃地對雪鳥說:“這樣吧,要不要變成鬼呢?剛好我以前推薦的一對兄妹被殺掉了,那位大人非常生氣呢。如果是小狐狸你的話,一定能填補上這個空位置的!”
先不提童磨那不知道誰給他的自信,和一大段充滿槽點和信息量的話。就說要把雪鳥變成鬼的話,立刻讓被雪鳥護在身後的蝴蝶香奈惠怒火中燒。
不過沒等兩人的回答和斥責,他又換了個調子。雕着蓮紋金扇刷得一下展開,遮住了半邊面孔。
“雖然你之前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但我并不生氣哦。”他頓了頓,像是在思考怎麼描述,又像是在引起他人的注意。
另一半的面孔上,那隻七彩的眼睛微眯,看似情深實則空洞的瞳孔直直地注視着雪鳥。
“我能感受的到喲。你,和我一樣,都不太理解普通人類的感情吧。從一開始你的情緒就很平靜,無論對我說過分的話,還是成功攻擊到我,亦或者是受傷瀕死、看到花柱小姐受傷,你都平靜得不像是一般擁有着劇烈多變感情的人類。”
“你也沒有把花柱小姐放在眼裡吧,隻是自顧自地執行着一個任務一樣。她的焦急、擔憂、為你而憤怒的心情你都感覺不到對吧?她不是你的同伴而是你的任務目标。”
那半邊的笑容危險又詭秘,與他身後鬼怪渾然一體。
“我們,是同類啊。”
蝴蝶香奈惠那原本婉約秀美但慘白中帶着點火光的臉,随着童磨的話才真正燃燒了起來。瞋目怒視的樣子,刨除長相,這時候才看得出她和性情直白的蝴蝶忍的相似之處。
但她忍住了,并沒有駁斥他。反而看向狐狸少年染血的背影,擔心他被鬼的謬論所擾。
“怎麼樣?怎麼樣?好好考慮一下吧,雖然天快亮了,陽光灼燒的感覺也很痛,但沒關系,我還是有這個耐心的喲。”
童磨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着。
至于話題的對象——雪鳥。
他面具底下始終波瀾不驚的臉,現在居然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抗拒之情。真心實意的抵觸和反感充滿了他的胸腔。
啊啊,摻夾着許多不知名雜質的情感就像劣質的糖果一樣,外表甜美,實則難以下咽。
雪鳥明白了,這就是人們所謂的嫌棄和厭惡之情吧。這是他十二年來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真惡心,别說得好像特别了解我一樣。”等他清理幹淨被惡心到的耳朵和腦子之後,那雙瑰麗的紫眸帶着打心底的嫌惡之情,透過面具梅紅色的眼,暗沉沉地對上惡鬼七彩的瞳孔并且毫不客氣地說。
“去死吧。我才不會變成那種卑賤的雜碎,一輩子活在陰暗的角落裡呢。”
不知何時而起的薄薄的光悄悄浮在少年下垂的羽織上。被他護在身後的蝴蝶香奈惠忽然能清楚地看見他緊握着日輪刀的手,上面細小的絨毛沾着如同塵埃一樣的光粒。
他整個人站在那兒,就好像長夜裡的一點微光。
“啊啦,是嗎,”童磨七彩的瞳孔被屋檐投下的一小片陰影遮住,他眯起眼,看起來稍微有點遺憾但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接下來,你就要被你口中的‘雜碎’殺死了哦。”
“那可說不好。”
雪鳥身形不動,手中的日輪刀隔空砍向幾個點。
又來嗎?童磨想到,是第一招?
正當他擡手準備接下那朵鮮紅的花時,鬼靈敏的五官嗅到了一絲焦灼的氣味。
是什麼?極樂教的教主聚下大部分都是被生活逼迫的苦難人,即使不缺來自富戶的資金,可哪些來拜佛的人會在佛祖神子面前詳細地講解火藥呢?并不常常接觸這種西洋玩意的上弦之二,不能在第一時間辨識出氣味的由來。
于是——“嘭!!——”。
由雪鳥的刀風摩擦引燃的火藥立馬炸塌了小半個小巷,連同惡鬼所處的屋檐一起。隻能慶幸這附近是破舊無人的小巷,有人住的都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這才方便雪鳥布下炸彈。
沒有被物體擋住的微薄的晨光迫不及待地灑了下來,一時間煙霧和粉塵盈滿了童磨和雪鳥他們所處的空間。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沒有猶豫,在爆炸響起的一瞬間就轉身,拉起蝴蝶香奈惠沒有粉碎的左手馬上提速就跑。
“——等等!!現在還不能——”蝴蝶香奈惠被他的舉動一驚,她剛想說這是個重創童磨的好機會,身前拉着她疾速飛馳的少年卻像是知道她的所想,冷徹的聲音帶着被風吹鼓的破碎感向她飄來。
“别想了。那個家夥動作太快,爆炸估計傷不了他多少,隻能慶幸現在快要天亮了,他大概不會追上來。”
蝴蝶香奈惠心中還有萬般思緒,就這樣逃走好嗎?如果殺了那隻鬼的畫,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得救呢?......然而,這些繁雜的思緒在看到遠處大喊着“姐姐——!”頭戴蝴蝶發飾的少女之後,就戛然而止了。
她昏了過去。